墨非眼中闪过坚定。这段时间她积攒了不少钱粮,除了上次卖镜子的钱,还有巫越的赏赐以及作为客卿的月例,平时的生活用度基本不需要花钱,所以她如今也算小有积蓄,拿出大半帮助这些难民度过冬季还是可以办到的。

墨非回答:“浮图还未曾打造。”

巫越原本就准备试试马蹬的效果,恰好碰到墨非,于是想也不想地就叫上了“他”。

众人小声议论着,不多时一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我国取士,皆行著乡里,州郡供之,然后人用,故号为多士。然才能高低,难以分辨。在下认为真正的贤能,其仁德与智慧必须兼备,知而不仁不可,仁而不知不可。故选才第一为德……”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多余的物件了,但看得出经过了细心地打扫和整理,很干净。将背包放在床头矮柜上,墨非发现左边还有一个小房间,走过去一看,里面放着木桶和墙架,架子上还摆放着毛巾和皂角模样的东西。墙角落还有排水口。

墨非站得比较靠后,也没有跟着行礼,她抬头便看到了那个像是骑兵首领的男人,同样身着黑色铠甲,只是与其他骑士不一样的是,他的铠甲上雕刻着暗金色的华丽纹饰,身披赤红色的披风,一头长发紧紧绑束在脑后,面容看不太清,但浑身森冷凛然,只是那么坐在马背上,就让人感觉到偌大的压迫感。

墨非第一想法是:在拍戏?然而下一刻她便发现不可能,以她的专业眼光来看,这些人无论衣着打扮还是随身携带的物件都透着古朴和原始,更重要的是那疲惫、凄苦和茫然的神态太真实,她还没发现哪个摄影剧组能做到这样的专业水平。

这么说,他其实也喜欢男人?是个双?这可不是好兆头,她如今表面上风光,可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在没有完全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之前,她绝不能放弃这个身份。

看来,要好好考虑下对策了,即便这次真是她误会,可不能担保将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她赌不起。

第二天,巫越等人离开营地,随行的还有鱼琊。这次墨非事先从军营借了一匹马,免于再与巫越共乘一骑的麻烦。巫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墨非还在为巫越的事思考对策,但一回到府中就不得不忙碌起来。部分编纂好的教材被呈递上来,墨非必须开始和其余负责人进行审核筛选校正,这是个十分枯燥而耗费精力的事情,一旦全心投入,也就没时间想别的事了。

对于工作她向来严谨认真,同时也正好借口减少与巫越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别人都休息时,她还会带着书册回自己的院子继续审阅。对这个时代的文学典籍和知识结构,她知之甚少,如今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连续看了这么多古籍,墨非心中倒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构想,待忙过这一段时间,或许就能提上议程了。

“殿……”正要给墨非送茶水的惜之猛地看到一个身影伫立在窗边,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竟然是巫越时就想下跪行礼。

巫越一摆手,冷道:“噤声。”

惜之立刻退跪到一边,目光小心地瞥向巫越,心中奇怪主子为何不进去,平时不也经常晚上来这院子品茶喝汤吗?

巫越只是静静着看着屋内的人,昏黄的烛光下,少年表情专注而认真,短发轻轻搭垂,一手杵在颊边,一手翻阅书册,间或还会因为寒冷而搓搓手指。在那一圈光照之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令人不忍打扰。

所以,巫越停在了这里。

这个人,必将是属于他的,这一点他确定无疑。特别是“他”还接了自己的酒壶,从此他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可以完完全全拥有“他”。然而,看到这样的“他”,他又犹豫了,或许比起满足身体的欲望,他更希望保持“他”的美好。即使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也能感觉一种慰籍。

不如,暂时就这样吧。他不想随便委屈“他”,以“他”如今的声望,若入了他的帐,恐怕……

微微叹了口气,巫越朝一边跪着的惜之道:“别告诉浮图本王来过,透露一字,杀。”

“诺。”惜之忙应允。

巫越一连数日都没来找过墨非,这让她有些奇怪的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那天的举动不过是误会而已,以巫越的身份地位,哪会对自己的得力臣子下手?这不是自找非议吗?

墨非合上手上的书册,伸了伸懒腰。教材的筛选定案已经进入尾声,只待书院那边修整完毕即可正式开课。在这之前,报名的学子已有近百名,未免出现混乱,左部第一批学子人数暂定为一百二十人,而右部没有限制。她考察过,目前戎臻十二岁以下的孤儿不超过三百人,学院绝对有能力接纳。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响亮的书院名字,这个任务,估计只能交给戎臻之王巫越了。

“大人,门外有一武者求见。”悦之禀报道。

“武者?何人?”

“来人并未告之姓名,只说是大人故友。”

故友?墨非心中一动,让悦之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阔步而入。

果然是他。昔日一别,言说他日成名再会,如今竟然真的应诺而来。

“炎竺孤鹤特来拜见。”孤鹤依然是一身落拓武士的打扮,肩背包袱,腰跨长刀,行止随性,即便是行礼,脸上也带着嘻笑。

墨非忙站起身来相迎:“数月不见,孤鹤别来无恙。”

“托浮图的福,一切安好。”

墨非请他入座,并吩咐悦之上茶。

孤鹤坐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笑道:“浮图如今名声在外,居处却如此简陋?”

“简陋?”墨非一愣道,“此处可是王府,怎会简陋?”

孤鹤不以为然道:“屋中连一点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还不简陋?戎臻王未免太薄待浮图了吧!”

“孤鹤莫要胡言。”墨非道,“我向来不喜奢华,此处幽静,我很满意。”

“那浮图介不介意多养一个护将?”

“何言介意,求之不得。”这么一个强力保镖,她有什么理由拒之门外?虽然此人对她有几分歪心思,但不失为一个磊落之人,必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龌龊举动。

孤鹤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接着,他突然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正是当初墨非送给他的药水,只是瓶中已经空空如也。

“这不是……”

“正是浮图赠某的伤药,就在数月前,救了某的性命。”

“发生了何事?”

孤鹤徐徐道:“两月前,某接到一个任务,帮人押送一批货物到夏启,结果半途遇到强匪,商队死伤惨重,与某同行的武者几乎全部被杀,某也身中数刀,差点性命不保。幸好此药止血及时,才得以活命。故某刚养好身体,便前来找你了。”

“世道凶险,孤鹤能保得性命真是大幸。”

“孤鹤在此谢过浮图的赠药之恩,此药甚有奇效,必然珍贵异常,某感激不尽。”孤鹤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慎重地对墨非行了一礼。

墨非忙阻止道:“当日孤鹤亦曾救过我的性命,所以毋须多礼。”

“作为武者,有恩必报。孤鹤在此承诺,除非浮图亲口驱逐,否则孤鹤将终生护卫左右,不离不弃。”

第一卷:声名鹊起风云变换

“啊!你是谁?”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偏房传来,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杂噪声。

墨非起身前去查看,刚走出房门就见郦姬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

“怎么回事?”墨非奇怪地问。

郦姬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拍拍胸口道:“偏房外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行迹十分可疑,奴家们都被吓到了。”

墨非默然,她们说的不会是……

“都说了,某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一脸无辜的孤鹤晃荡过来。

墨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向几名姬妾介绍道:“这位是武者孤鹤,以后便是这里的护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