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在近侍跟前,景晨对旁的奴仆向来都是严肃深沉的,此刻问话。亦是神情不定,令人揣摩不出心思。

景晨目光上挑,神色从容间带着几分嘲讽,“五爷想做什么,倒不如明言,这般拐弯抹角,可不似你的作风。”

景晨微滞即刻想明他这是在替自己这个正妻立威且不顾前些日大爷在听得宋氏身子不适而离开是对她何其在乎然当着妻妾的面这份敬重却是必须给了自己的

妻子的沉默,似乎是意料之中,大爷伸手搭上她的胳膊,低语道:“坐这来。”

“我这弟弟,平素虽寡言,但可是极会疼人的。弟妹你跟他久了,今后自能知晓······”君宛如眉梢处带着和善,望着景晨就说起大爷的体贴优处来。

“夫人说的是。”赵妈妈哈腰附和。

“对了,宋氏现下如何了?”

“是。”

楚老爷闻言,了富态圆丰的肚子,放下酒杯疑惑道:“阿涟的酒量,少喝点无妨吧?”

景晨缓了缓情绪,伸手撩开帐子,低问:“什么时辰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陆续到来,均担忧地站在屋外。来回踱步,并不曾开口向景晨询问情况。直当她如透明人般。瞬时,院子里挤满了人,却静籁无声,只听得躁动的脚步与时缓时急的呼吸声。

“怎么能不记着?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我和子浠能成为孤儿寡母?”大夫人的声音很冷,极凄。

正忐忑不安时,听得大对宋氏轻声慢语的关怀。后者面色拘谨,如水的盈眸少了往日灵力,恭敬万分地起身答话:“劳记挂,婢妾一切安好。”

“你是个什么身份?院子里的妾,竟是敢在背后说起主子的不是?且不说老夫人是大爷的祖母,府中长辈,偏是你如斯跑来,在我跟前挑拨生事,我今儿就可以处置了你!”

老夫人视线下移,明中带着抹厉色,边搁下茶盏边开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既跟了子浠那这辈子就是咱们君家的人,不该有的念想可千万不能起。祖母知晓你懂事乖巧,也明白你行事规矩,进门这些日子,我可有为难过你?”

“妾身越礼。”

二爷接过,“我正想着回去取呢。”

景晨抿唇垂首,自己昨日此番搭配,是顾忌老夫人。白家远道而来,身为新妇,初次见亲戚长辈,尤以端庄为重,而非容颜多惑。熟知,午时白家夫人未有登门,待到傍晚,却迎来了楚家夫妇。

回神过来的景晨身子往旁处撇去,转望向大爷,却见对方反皱起了眉头,对外沉道:“可请了大夫?”

二人谈了番木材事宜,老夫人同意为他介绍货源老板,楚老爷眉开眼笑,早已忘了上门的真正目的。待等外面婆子通传,称大到了时,他愣了愣才将目光投向门口,边期盼她的身影出现,边在心中暗叹这闺女真没白养。

白家夫人尚在府里整顿,来的只有白家兄妹,老夫人的侄孙白宗轲同侄孙女白纤琦。膳桌上,改了从前食不言的规矩,满座都是少女铃铛般的笑声与话语,偏挤了原先坐在大爷左侧的三姑娘,殷勤地为他夹菜,浑然不顾另侧坐着的景晨。

二人请安,老夫人面上总是给足面子,往后瞅了眼问道:“老三还没回府?”

“回话,婢妾幼时祖父曾教过些许。”

紫芝便斟了热茶随旁伺候。

景晨见她眉目沉重,便扯开话题道:“若是正常,这账上每月都该要支出笔银钱,那瞧起账来,岂非还要与银庄上的账本相对?”

但若只观五官,朱氏则更甚一筹。

然她方才失神,不为此事,却又是为何?

对主子,存着畏惧,亦存着警惕,不成想,对方却如此倾于信任。安浓还不待开口回话,便听得那柔婉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了解过你们的背景,出身贫苦,卖身为奴都是无奈之举。今后好好为我办事,自亏待不了你们,然若有背叛,也不能怪我不念主仆情分,可懂?”

茶楼,是商议谈事的好地方,有人嫌外间聒噪出银散场亦不无可能。原被勾了好奇的堂内人吁叹抱怨,终未惹事,杨袖拍衫地先后离开。

“好凤儿,然在这逮着了你。”五爷凑近朱氏,窃香揩油。

便是紫萍此刻也惊住了着实看不懂这位新心思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若非期盼大爷回来又怎会等到现在

似乎察觉到他的意思景晨忙摇了摇头这手没事见他目光不移只好主动撩起了衣袖露出段若白玉般荧亮的秀腕

出门仍时刻为丈夫着想莫不是还担心自己会恼她

对此,景晨很满意。她想要的,是处变不惊,忠诚以任务为首要的人,而非那种唯唯诺诺犹豫不决,临阵退缩之辈。展笑着自袖中取出个荷包,递至二人跟前,“你们很好,帮我完成了事,亦没有贪图那些华美首饰。”

此刻,眼眶抹得甚红诉苦结束的竹雨出声了,“,您为何要将我们交出去?”

原仲轩是长房的亲戚,大爷不得不作陪。席间吃酒,总觉得对方话中含刺,却是句句不离自己私事,由大爷的新婚谈到了各房姨娘,话中含话,听得大爷满心匪夷。

老夫人便随手挥了挥,让他下去。

大爷向来不直接手铺子里的事,今儿这是怎么了?紫芝心下疑惑,面上却不敢怠慢半分,立即点头应下。只是再次抬眸,突见三姨娘宋氏朝这走来。

“身边没人,可是绕了许久才寻着回来的路?”

“什么?”方伸手欲端茶盏的三夫人面色大骇,伸手指了白布包着的伤口,不可思议地说道:“这、这是你大嫂伤的?”原以为是方才和屋中美婢扯闹时留下的指痕小伤,此时听得是被人用簪子抵了喉咙,忙紧张地扯过儿子,凑前就要检查,“烨儿,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明明近在眼前,明明是对准了的,可也不知怎么,五爷竟是扑了个空。等到弯着的身子立直,寻视前方不见倩影,转身才发现对方立在了自己身后。

身下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诱人,仍用那种懵懂无辜和着迷茫的目光望向自己,直撩得大爷心中甚痒。禁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容颜,待察觉妻子眸中的紧张后,默叹一声就挪开了身子。

大爷沉默地听完她的念叨,递了茶盏过去,“孩儿知晓母亲苦心,您别激动。”

原先是想来兴师问罪,她将不贞女给自己,显然是侮辱他。但五爷自见她就起了那份心思,想要得到的那般强烈,自然不可能去惹恼美人。转念,心中怨念横生,这头口汤竟是被大哥给喝了。

毕竟,不是谁都同自己一般,有定远侯府为后盾,三年圣宠不衰,未孕子嗣却能被封为后!

这话,便是给沉默着强忍怒意的三夫人一个台阶下。

“你身子不舒服?”

听得他四下走动,感受到光线渐暗,景晨徒然意识到糟糕,他要歇息了!

但这几日的生活,从下人间的表现,景晨明白,老夫人待三夫人面上是极为和气宽容的。今朝五爷犯事,牵连长房和三房,自个处理不妥,便是家宅难宁的大事。

他才松手,景晨便立即坐直,目视着眼前微晃的锦帘,正襟危坐。大爷见状,觉得无趣,也就闭目养神,沉默着到了荣安。

即便孑然一身,她却能肆意随心!

存在价值,便有谈判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