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望向她的目光徒然变亮,似有所认定地叹息道:“老夫人这般安排,自是有她的道理。我年纪轻,许多事不懂,今后还得她扶持。”

出乎预料,荣安内静谧无声,跟着卉珍到了主卧,景晨独自走进,绕过门口摆满饰物的槅柜,见到炕上后仰了身子撑在十香浣花软枕上正闭目养神的老夫人。

原就含笑的男子扬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作揖道:“夫人好才情,花开当有赏惜人!春色美景,知音难遇,不如凋零作春泥,明朝复始。”

景晨注意到对方来时的方向,便指了身后,轻回道:“方才送母亲回来的路上见她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想着回院亦无事,便过来瞧瞧她。”

去荣安请安,仍在说话,便听得下人通传,称表姑娘来了。

景晨先是瞅了眼大爷,见他神色自然,才缓缓低下了脑袋,“还好。”

乍听得君老夫人提及自己生意,当下双眼睛亮,目光直直地望去。楚老爷神色中带着轻微的讨好,语气却格外市侩:“贵府于这领域向来都是独占鳌头,在下不过是些小生意,奔波糊口图个生计。亲家老夫人,您提这个,可是有意提携晚辈一把?”眼神贪婪,格外卑恭。

少女容娇白嫩,嘴边带着俏皮撒娇的微笑,唇上胭脂搽得明艳端丽,茜红色的装束下越显嫣然腼腆。清丽双颊上笑意盈盈,依次给几位夫人行礼后,视线落在旁处站着的大爷身上,甜甜地柔唤了声“浠哥哥”。

“烨儿,不准再提那事,若教老夫人知晓了,小心扒了你的皮!”

年轻女子心难免浮躁,朱氏没有想到大竟是能半个下午都没有起身,总是低眉专注,默记写。察觉对方有些疲倦,便走至西墙处的核桃木剑腿平头案前,白皙娇嫩的手打开藏香料雕桃花的黑漆小盒,目光触及旁边的金珐琅九桃薰炉,方欲将香块放入,便听得微倦的声吟传来:“不必焚香。”

碧好和碧婵面色惨白,匍匐着转身就冲那抹直挺纤细的身影求道:“大,请您不要赶奴等离开……”

然她亦很明确,自己所知晓的不过表面皮毛,若是深入,自然艰拙。与其夸下海口最后难以圆谎,倒不如虚心受教,老夫人能掌控三房,将君府维持拼搏多年,定然手段非凡,识人明。

重要的是,未经自己之手。

“嗯。”

“奴婢记得。”两人低首,齐齐应声。

片刻,自外传来通传声,“窦爷,陆记布庄的陆老板到门口了。”

五爷漫不经心,随口答道:“清早府里散散步。”说着才提了好奇,“咦,都这个时辰了,父亲怎么还在府里?”

紫萍二人留守主卧本没有踏入旁院的厢房只能回不知然许是早有碧婵碧好降等后有竹云竹雨被仗毙她们心里对这位新主母都存着十二分的谨慎紫芝试探道:不如奴婢过去打听个情况

这种动作太过亲密……景晨只觉得心鼓直跳合了合眼帘想收回却只觉对方又紧了几分她便不再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大爷从紫芝手里接过膏药若竹般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微挑了白色的药物缓缓涂在自己的红印处轻抹抚匀

竹雨你说奇不奇怪这府里竟是寻不到个从楚家来的人迷茫的话中透着疑惑

景晨冷笑,“去的时候,明明有八人,回来却只有你二人。”她的话中没有失落,反而带了几丝笑意,“有三人待看到任务目标便止了步子,你们可知晓原因?”

景晨面露得意,“他哪发现得了?”眼角高挑,艳丽容上透着股自负。

君楚结亲,已成事实。他若是想得透彻,就不该来此走上一遭!

听到紫萍的提醒,景晨抬眸,才察觉暮色已下。时辰不早,景晨忙起了身,边至镜台前理了理妆容边问道:“怎么不早些叫我?”

大爷微微颔首,心念道也苦了她,才嫁过来就得料理这府里内外,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着好了装,大爷抚平衣袖出了净房,经过榻前时,忍不住又驻足凝视了两眼。

进退有度!

“方才,去找你大嫂了?”三夫人嘴角含笑。

也怪她小题大做,毕竟是寻常人家,哪还是从前禁苑中刀光剑影的生活?对方支人引自己前来,并不会出招夺命。紧绷的心绪释然,却因猜到五爷意向,眼中闪过厌恶。

许是她乖巧的睡相,许是她迷糊转身时的嘤咛,又许是最原始的冲动。大爷俊逸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潮红,尚未压下的他喘气低语道:“涟儿,是为夫一时把持不住了。”

大爷低首,他没有忽视方才在荣安,耿氏望向妻子时的满目怀疑。他太了解生母的脾,若说为了自己,可真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换了旁人,她或许还能宽容,便是自己的枕边人,最是紧张。若不提个醒,她必然会有所动作。

你五爷荒唐风流,莫不是给忘了伦理纲常?

回到晴空院,大爷直接进了房,约莫大半个时辰回到主卧。景晨心有惊讶,忙起身相应,见他走向立柜,跟着上前服侍。

景晨是瞧得出老夫人眼里的满意之色,她莞尔回道:“祖母,孙媳觉得五弟年幼,议亲之事想来还得在二弟后头,这屋里总也得有个人主持,否则乱则生事。”

她衣着单薄,手心握紧,似怯于他的怒气而显得分外脆弱。

那边账本翻页的声音不断,景晨朝内翻了个身。想着离开,可走出君府,她又该置于何处?且不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便是熟悉周围,孑然孤苦的女子要如何在外生存?

乐儿听了,不确定地言道:“说不准柳玉便直接跟了五爷?”

避开他的后文,景晨只将注意摆在婢子身上,“爷说的是,妾身会善待她们的。”

回到君府,景晨扶着大爷去敏兴堂见过大夫人耿氏,回禀了在楚家的情况。大夫人关切的均是大爷身子,微微还指责了几声景晨,说她不该让丈夫喝酒。

景晨睁大双眸,心头闪过思绪。顷刻,抬首出声道:“我想先见见我娘。”

昨日新妇敬茶,本该丈夫陪同,却要她独自面对陌生环境。当着家里众人,能毫不遮掩地说出“大爷病卧在榻,孙媳既为他妇,自是忧他所忧,痛他所痛。”不似外界传言,却是个体贴的人儿。

不得已,余氏只有提高了音再次重复。

亲自帮大爷擦了擦脸,又挽起衣袖轻拭了胳膊,景晨转身见桌上早就摆好的膳食,声音不疾不徐道:“大爷清早可要服药?”

“大,您快进姑爷啊。”一直候在身旁的婢子又推了推她后背,口气略有不耐,似乎是不满自己的迟钝。

景晨哪可能附和她的话接下去?她是有大爷傍身,且大老爷过世多年,老夫人再如何生气亦不可能如何为难她。自己处境严峻,去质问府里的掌权人为妾室抱不平?

老夫人特意让白纤琦回避,现又如此表现,明显是有意偏袒。宋氏的孩子已经没了,追究责难均于事无补。犯错的不是府中人,白家亦不可能任由自家姑娘随君家处置,若是严纠,莫不是还要去惊动官府?这等事自有老夫人和大爷处理,偏是耿氏然开口质问。

见儿媳垂首没有帮衬自己,大夫人只道她木讷,便不停与老夫人抱怨起来,说素日表姑娘就如何蛮横无礼,现在犯下这等大错,若再不管惩,今后指不定祸人害己。

她说的激忿,浑然不顾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铁青严肃。景晨便是低着头,亦能感受到屋内气氛的僵硬冷然,迟疑片刻抬头,低声道:“表姑娘年幼纯真,定是无心之过,想必表婶定会管教,给宋姨娘个交代。”

这话让老夫人面色稍缓,咳声顺着她就对耿氏言道:“涟儿的话在理,这事等你表弟妹过府,再想想该如何弥补宋氏,琦儿已经知道错了,方才还在我身前懊悔。”

熟知大夫人却不吃这套,闻言冷笑了说道:“母亲是想说白家侄女不知者不怪吗?”说着不待人作答,表情诧异地添道:“我家子浠屋里置人,莫不是还要通知她个表妹?纤琦过府是,我们谁不是好生招呼着?她如今不是小户中的姑娘,是官宅里的千金,又不是没有见识的闺秀,这般任,动不动就碰人摔跤,今后谁家纳她做媳妇,也能这般?”

耿氏这话敌意十足,显然是对白家存着怨恨。她平素话不多,景晨还是头次见她在老夫人跟前如此违背的,深知其中另有牵扯,并不话。

屋内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沉默着突闻内室传来凳子倒地的声响,跟着便是哭得双眼极红的白纤琦从青山松柏屏风后走出,满是委屈的对耿氏抽噎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宋氏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妾,姑都没说什么,您怎能这般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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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伊281

简介:契约小夫妻,同心协力,横扫一切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