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热闹闹的寿宴,如今只剩了一片萧索。

硕塞笑笑,似是很满意凌雁此时的态度。

第四章边城暮雨雁飞低(上)

凌雁侧开脸不看他,吐出一个字:“滚!”

凌雁看也不看努达海,敛袖坐好,再度淡然道:“请你们出去,以后我的房间,再也不欢迎你和新月!”

凌雁微微一笑:“你去把小世子和莽古泰叫过来吧。”

凌雁一行四人下了车,前方正要进门的二人听到声音,便带着随从停下了脚步,向他们看来。

“珞琳。”凌雁沉声打断珞琳,珞琳见凌雁表情很严肃,终于闭了嘴不再插话。

房内的两个人一样穿着清朝的戏服。侧面对着凌雁的那个高大中年男人看上去已近四十,一身藏蓝色的绸缎长袍合体且很衬他,即使这次和凌雁配戏的那个当红男星也穿不出他这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站在男人对面的,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女孩,看样子才十几岁的样子,不知道是哪里的高中生,穿着一身很素净的白锻旗装,长相清丽,也很有一股柔弱纤细的气质,可惜毕竟年纪尚小,身材单薄,怎样看似乎都缺点什么。

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向望月小筑的方向走去,却在不经意回头之时,瞧见远处走廊扶栏上,坐着一个亦在望月兴叹的女孩,像极了新月。

努达海犹豫了下,还是朝着那个女孩身影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和硕柔嘉公主娴语。

努达海连忙俯身行礼:“微臣叩见公主。”

娴语心情不好,便让凌雁带她离开了宴席,给她找了个地方独自安静。凌雁因为还要照看宴席,便没有留在此处陪她,她独自一人想着心事,却没想到遇到了同样躲热闹的努达海。

娴语不是很认得努达海,便问:“你是骥远的阿玛努达海吗?”

努达海回道:“回公主,正是微臣。”

娴语点点头:“那你起来吧,我和珞琳是好朋友,你也别跪着了。不过,你不在前面忙,到后面来做什么了?”

努达海起了身,但听到娴语后面的问话微愣了下,然后才照实回道:“回公主,微臣想起一些不高兴的事,便出来散散心。公主又怎么不在前面?”

娴语微微笑笑,黯然垂下睫毛,沉默了许久才说话:“看到雁姬姑姑对珞琳那么好,我也想我额娘了。”娴语的额娘在她很小时也去世了,所以她才会被皇上收养,虽然有太后一直教养,但是这些日子看到雁姬对骥远和珞琳的那种疼爱,心里又升起无限的钦羡。

努达海看着娴语黯然的样子,心里一热,想不到这样一个享尽天恩的女孩,心里却也有这样沉甸甸的痛楚。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安慰她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娴语却已回神,抬起头微微一笑看着努达海,不解道:“骥远大婚是喜事,你怎么会不高兴的。”

努达海看着眼前充满伤感的小姑娘,忍不住也吐出自己心声:“我也是想起了一个人,有些不开心,便出来走走。”

娴语听了努达海的回答,忍不住问道:“莫非,你还在想那个新月格格么?”

努达海虽然也略知如今两位公主常常到索尼府中做客,只为拜访凌雁,同她很是亲近,却并不知道她们同凌雁是早就认识,并且远在和离之前。所以他也不曾想到娴语对于他和新月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并且会问得这样直接,愣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

娴语见努达海承认,倒有些吃惊,但语气仍然平和:“原来你真的在想新月。可是,今天是骥远大婚的日子啊,你作为他的阿玛,不在前面帮忙,却跑到后面思念新月。骥远是你的儿子呀,他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吗?”

“我——当然不是。”努达海连忙否认,但是娴语的这一句话,还是说得他有些自惭形秽了。

是啊,他已经害的骥远被很多人指指点点了,已经和他有了那么多的误会和矛盾,却什么都帮不上他,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次能为骥远做点什么的机会,他居然还偷偷溜走,就因为思念新月便逃走散心。他第一次发觉自己是这么的不负责任,难怪会失去了骥远的爱和重视,甚至几乎连亲近也不成。

想到这里,努达海连忙俯身向娴语道谢:“谢谢公主提点微臣,微臣立刻回去前面帮忙。”

娴语点了头,努达海便走了。

娴语看着努达海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也并非完全糊涂,起码还是有些在乎骥远的。”

第二章云雁楼前晚(中)

没多久婚宴也结束的差不多了,凌雁打发了骥远过来寻娴语。娴语看到是骥远来了,立刻眼神一亮,冲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所在。

娴语没有和骥远说自己遇到努达海的事情,只拿出了一件特意为骥远大婚准备的小礼物,便跟着他回去了前面。这时,凌雁也送走了大部分宾客,然后便带着珞琳、岚烟和硕塞、索额图,几人一起离开了将军府。

第二天,凌雁和珞琳早早的便起了床,等着骥远带塞雅过来。因为骥远原本就已说好,成亲第二日拜完努达海和老夫人之后,就过来拜见凌雁。

凌雁和珞琳都兴奋不已。珞琳兴奋的是塞雅终于变成她的嫂子了,有个那么可爱的嫂子,她很喜欢。而凌雁兴奋的,一是因为她才这么年轻,居然可以当婆婆了,另一个则是她很想看看骥远和塞雅成亲后是不是关系更好了。

其实婚期宣布后塞雅也常因被公主“召见”,而一起来凌雁这里玩,自然也免不了要见到骥远。凌雁早就发现了塞雅对骥远是有些喜欢的,而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也发现了骥远对塞雅日渐滋长的情思。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新月对骥远造成的影响,骥远说不定会比较喜欢娴语。可是也许是因为新月在这种柔柔弱弱又温柔顺从的表象下,对骥远造成的打击太大了,所以当他遇到一个对他很崇拜,又很单纯直爽的塞雅时,反而被她身上的简单轻松所吸引了。

塞雅和新月的最大不同就在于,新月爱哭,塞雅爱笑。如今,塞雅那种简单而纯粹的笑容,对于被家中发生的事情留下一些阴影的骥远来说,是尤为贪恋的。所以,在同塞雅越来越多的交往中,骥远也终于渐渐明白了自己所喜欢和需要的。

凌雁一边想像着骥远和塞雅今日出现时会有的样子,一边欣喜等待。可是却越等越着急,越等越失望,最后珞琳简直忍不住要回将军府问个究竟了。

到了快午饭时间时,才终于有消息传来。是骥远的一名下人,悄悄的跑来,对凌雁汇报:“夫人,少爷让奴才来说,他和少奶奶被老夫人扣下了,老夫人还发了狠话不许他们两个来见您。少爷说他再想办法,您今天就不要等了。”

凌雁倒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恨她到这种地步,竟不许儿子儿媳来拜见她。不过她也能够理解,毕竟是她坚持要求和离,伤及了老人的颜面。如今她再也算不得他们家的人,老夫人不许他们拜见也讲得过道理。

打发了那个下人离开之后,珞琳立刻表达了不满:“奶奶怎么回事嘛,为什么不让哥哥和嫂嫂来拜见额娘?”

凌雁不是古代人,对那些礼节类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介意,便安慰珞琳:“当天见不到也罢,过几日老夫人气消了总能见到。反正我也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塞雅,更何况我们早已相处融洽,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

珞琳见凌雁这样说,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凌雁这边想得很是乐观,却低估了老夫人的打击力度。

一连几天,骥远和塞雅都没来索尼府,直到骥远恢复上朝,他才得机来凌雁这儿,一见面就匆匆告诉她们:“额娘,塞雅被奶奶看得死死的,坚决不允许她来见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这许多天,凌雁也猜想到了这种结果,但还是很伤感。珞琳听了自然也很生气。

骥远又连忙安慰她们两个:“额娘,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搬出将军府,自建府邸的,到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凌雁虽然也很想这样,但慎重想想,还是劝骥远道:“骥远,这件事不必操之过急,一切要按部就班。”

骥远听话答应。

珞琳却很不服气,一气之下跑出了房间。

凌雁没有多想,以为珞琳不过是找个地方发发脾气,却没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张跑去找老夫人理论。

结果自然不会很好,她的理论完全被老夫人无视,还把她大训了一顿,顺带着也把凌雁数落了一番。最冤枉的是什么都没做的塞雅,也因此受了牵连,直接被老夫人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