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本来昼短夜长,时光流水一般过的极快,转眼到了新年。平常百姓家的新年,一家人欢欢喜喜,摆置了年货,走亲戚探朋友,全家团圆。可皇家的新年,却并不是那么好过的。祭天大礼,祭拜祖宗,群臣朝贺,命妇问安,长幼家礼,还有除夕夜的家宴,事务繁杂之极,且不说圣景帝,就连晴霜晴雪也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画儿成了最闲的一个,瞧着众人忙的像陀螺一般团团转,一边心疼着一边感叹,天家倒还不如寻常百姓家呢。待到了祭天祭祖的时候,画儿方开始叫苦,这又要穿一次那十二层的大礼服,虽说是冬天,但也真是难受。祭天祭祖是大事,都要按着规矩来的,没奈何只有忍耐了。除夕大明宫家宴,初一祭拜奉先殿,初二命妇们入宫朝贺……好不容易熬到了初七,画儿方松了一口气。去年在柳府过年,和姐妹们一起守岁领红包,比这个强多少?圣景帝看她辛苦,自也心疼得紧,又有了许多恩旨命将礼数从简了,要不然这事儿还更繁杂呢。

“大人,可否请遣人通知陛下?”承乾宫人无旨不得出宫一步,晴霜强捺下心焦,往外殿询问今日当值的锦衣卫副统领。

“启禀母后,不是臣妾们妒忌,实在是,自贵妃娘娘进宫以来,臣妾们就再未见过陛下的圣颜。陛下宠爱谁,臣妾们自知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但如此专宠,恐不是国之幸事!求母后以国母之尊,劝谏陛下!”嫔妃们齐齐叩下头去。

“修仪请先起来吧!这样跪着,我们都不好说话的。”画儿先把李修仪扶了起来,决定拖一拖再说:“修仪的胭脂被泪化开了,沈尚宫,麻烦你们先服侍修仪打理整齐了再来说话。”

“是。”画儿不知薛太后在想什么,只是心中暗喜,以后可以不用天天来面对这不好说话的老太太。各宫嫔妃依旧由德妃领着行了礼,恭送贵妃回承乾宫,眼见翠帷金缕八宝车远去了,方各怀着心思回自己那里去。

“头儿,这柳府真是圣眷隆宠,女儿封了贵妃,还要我们龙骑尉来保护。柳大人看来要得势啦!”龙骑尉的副统领大大咧咧的凑到持剑而立的上官锋面前,笑嘻嘻的说。“当年在国子监学的时候,那些个老头们都不管我,只有这柳老儿,天天追着我背什么礼数教义,如今他得了恩宠,倒也是正理!不过怎么他这两天见了咱们,一丝笑也没?”

“苦也得喝!姑娘这次,可吓死我们了!咱们可是说好了,再不许有下次!”

钱不是万能,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常听人说道,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自己虽然从柳府带了钱财出来,但终究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走时长宁说,要时时给她寄银子来,却被她给谢绝了。在柳府白住就已经很是不好意思的,怎么能再让柳府再出钱呢?长宁知她骄傲,便也没有坚持,只说如果钱不够使,实在没有办法,就写信回来。思忖半日,自己身无长才,只会医术。若是要做些赚钱的生意,唯有开医馆罢了。这侬城如此之大,不愁没有客人上门的。画儿拿定了主意,将这一番话向晴霜晴雪说了。

“公子怎么拖了这么些时候?”晴雪看看画儿,轻轻埋怨。

今日京中,百姓们都围到了城门,城墙那里,真个是万人空巷。自京城东阳门至皇宫宣德门,一路上设锦缎为栏,行人全部驱离,住家百姓不许开门,每十步便有一御林军立在路旁,尽显皇家风范。

白先生放下洞箫,正要说话,却见车窗外掠过一件物事来急向司机吼一声“停车”,人已站起,三两步向车门抢去司机忙停车,白先生跳下车,向来路奔去,车上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情,都从车窗向外看,只见白先生手中抱了一个包裹回来,那捧着包裹的小心翼翼神态,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稀世宝物

床边有响动,她转头望去,只见晴霜晴雪带了绣儿站在那里,满眼心疼。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姑娘这是何苦。”晴霜轻轻扶起,让她靠在肩上。画儿微笑,知道什么也不用解释了。

“姑娘放心,陛下没有罚绣儿,只是命她自今日起跟着我们。”晴雪见她望向绣儿,也忙说道。

“姑娘,我没有说。”绣儿知道她心里还担忧着什么,急忙告诉了她。画儿点点头,朝三人笑笑,又沉沉睡去。

承乾宫沉浸在了一片凄风苦雨中,圣景帝依旧在此起坐,每日里和颜悦色,只是乾清宫上朝的正殿,承乾宫召对臣工的外殿里,都添了一袭明黄的帘幕。诸多大臣们隐隐瞧见帘后的纤影,心中暗暗嘀咕,有人上谏,依旧被帝皇温和笑着问了一句“朕之家事与卿何干”,只是这次不是远调,而是当场廷杖,赶出宫去。从此再没有人敢说什么。

高远侍立在一旁,瞧着圣景帝坐在龙榻上,语气温和的命将奉茶的内侍带下去杖责,心中暗暗叫苦。陛下换了一个性子似的,动辄责罚宫中人,贵妃明知为何,却偏生倔强,硬是不肯说句好话,服个软,只在每次陛下责罚了宫人之后,亲去探望,道歉把脉送药瞧病,日日如此。她越是如此,陛下越是愤怒,就越是责罚宫人,天子尊严,不肯低头,画儿却是有苦说不出,穿越时空,在这个时代里,说出去谁又能相信呢?这还是个信奉“天圆地方”的世界啊!不知道时空的奥秘,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带回去,怎么能给他承诺?

心中的阴暗一点一点累积着,终于在那一日爆发了。

那一日,天气本不大好,阴沉沉堵得人心里发慌,却又不痛痛快快下一场雨,只天空几块灰云堆在那里,瞧得人烦闷至极。

圣景帝召问了大臣,商议了国事,听宫人回说贵妃在书房,便命内侍捧了奏折往书房里去。待到了门口,止住内侍的通报声,却听到里面传来温和恬润的语声,却是画儿拿了一本医书正与绣儿讲解医理。他越听越是恼,只在心里面冷笑,这一个多月来,她只是沉默,沉默,宁愿向那些被责罚的宫人们赔罪也不愿低头。一个宫女,尚能得到她的真心怜惜,他贵为天子,付出了多少真情,多少爱护,却换不来她一个笑靥!内侍推门,圣景帝走进去,屋内众人忙起身见了礼,内侍将折子放在东边龙榻前的桌上,帝皇往那边坐了,自批起折子来。

画儿见状,便不再讲,绣儿在一旁磨了墨,她便临起帖来。半晌,圣景帝抬头,见她神情平稳,安然恬和,心中更是烦躁。转眼却望见八宝格上,暖炉寂寂,并没有燃起,便吩咐女官说:“将那炉子点了。”

现下已是初春,但春寒料峭,地龙虽不用了,但各宫还点着暖炉。画儿自回承乾宫之后,虽然那炉中银丝炭已用完,但毕竟燃了望舒草那么长的日子,必有残存的药性在里面,便命将那炉子封了,不许再用。今日圣景帝心中烦闷,瞧见那炉子,便随口吩咐一句,却再想不到里面有大玄机的,此言一出,那女官正要奉旨去点炉子,却听到一声响,画儿手中笔掉下来,抬头脸色煞白:“不要点!”

圣景帝此刻心中越加恼怒,气性一起,也拗上了。点不点炉子这样一件小事,也可以让她变了脸色,面对自己时,却总是那般淡然!帝皇狠狠一笑,看向那女官:“你要抗旨不成?”女官吓得发抖,只抖着手去八宝格上取了火石,正准备去点炉子,却听得一声巨响,椅子翻倒在地上,画儿已抢到了她身前,一把夺过了火石:“不许点!”服侍的众人都大惊失色,贵妃竟敢抗旨不成!知情的绣儿早吓呆在那里,圣景帝大怒,一拍龙案:“来人!娘娘身子不适,带回寝宫安置!将那炉子点上!”

“不许点!”画儿心中本也烦闷,此时又气又急,将手中火石往地上狠命一砸,也大声喊着。众人再想不到一向温和的贵妃今日竟这般桀骜,都愣在那里,却见画儿砸了火石,臂肘重重撞在八宝格上,八宝格一阵摇晃,上面一匹玉石马掉下来,正砸在画儿肩头。她眼一闭,顿时疼晕过去,圣景帝再顾不得别的,急忙抢上去抱了,众人乱成一团,帝皇便吼着“传太医”,便抬头一瞧,却见绣儿已吓得瘫跪在那里。

从昏迷中醒来,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她自己是医生,知道这样的伤是无碍的,只休养些日子,便会好了。睁眼却见他守在床边,手中握着那个装了糖果的荷包,只看着她。那个眼神,她是认得的,被太后罚跪晕倒之后醒来,她看到的就是那个眼神。绣儿还是说了,她叹了口气。

常听人说,人临死前,今生的一幕幕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重现,她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儿,那些画面,那些事情却还是在心中闪过。

那年,白伯伯休克在路上,她吓得大哭,从此决定了一生的事业。

那天,在医院里接到那个电话,她心中欢喜,要回家了。

香山上满山红叶,碧霄朗朗,她在那里走进了另一个时空。

七绝谷里,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博雅楼,江南好,承乾宫,昭阳殿……宫中风雨险恶,慈恩寺中的刺客,长庆宫前的青石路,珐琅炉里的银丝炭,都一一闪过眼前。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一句句宫怨在发黄的线装书上触目惊心。

可是这些,都淡去了,淡去了,最后鲜明的,是那个眼神。一直一直的定格在那里,那个眼神看着她,盯着她,祈求着她。

她心中的惶恐,不安,委屈,难过,甜蜜,宁静一齐涌了上来,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眉头,千言万语却淡成了一句数不尽的叹息。

窗外,绿柳已抽了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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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大大消息!!大大大消息!!!

偶的景琛终于开了!从看完挽红颜就一直盼着的景琛,终于开了!!!

额的神啊,我等到花儿也谢了,景琛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静~~~我爱死你了!!!!!对了,女主是小囡囡吧???

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从现在开始,画儿,皇帝,不管是谁都给偶靠边站,最重要的是景琛~~~

额的景琛啊~~~~~姨妈来看你了~~~~~

请大家不要看静的霸王文啊,看偶的霸王文米有关系,但一定要给静留言打分!!!静的文那么好,大家努力推上榜,让更多的人看~~~~

我终于虐完了,皇帝云开月明了,大家表再说我后妈了~~接下来是甜蜜戏,偶写的也轻松了。

另外,终于下榜了!!庆祝!!撒花!!!

梦魂不到关山难

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无论在哪个时空,春天都是为人所喜爱的,万物生发,草长莺飞,繁花满树,美不胜收。大自然的生机与繁衍,尽在这一季节,无论姹紫嫣红还是满目新绿,都在这一季过去之后归于平淡,在夏的酷热,秋的苍凉,冬的严寒中等待来年的灿烂。画儿放下笔,看向窗外的春日美景,微笑着——大自然生生不息,便在于此吧?

圣景帝见她望窗外若有所思,便也放下手中的折子走过来。两人云开月明之后,他并未将乾清宫与承乾宫的明黄帘幕撤去,依旧将她带在身边,只是不再为锁住她,而是不能容忍有片刻的分离。曾见她写一首《鹊桥仙》,当时只赞词句婉丽,情意深长,现下只觉得,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是胡说!两情相悦,必是想时刻瞧见对方容颜,恨不得揉进了自己的骨血里,到哪里都带着才好。想来那写词的人必定是因为自个儿和情人不得团聚,反写下这样的词句来安慰内心寂寥,真是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的!帝皇走到画儿身旁,见她神情愉悦,便笑问道:“有什么好事儿如此高兴?写着字也笑起来!”

画儿回神笑答:“也没有什么,只是瞧着窗外春日美景,心情好罢了。”圣景帝听她如此说,便放宽了心绪。银丝炭之事,已经水落石出。祺王领了旨会同锦衣卫彻查此事,循线追查,竟查到了秋凉殿!德妃一见祺王奉旨来传询,神情平静,供认不讳,情知难逃一死,便当场服毒自尽了。她自进宫来,本想不争宠不夺爱,平平静静将这一生过了。谁知为帝皇诞下两位双生皇子,她知道宫廷内为着帝位传承,腥风血雨接连不断,即使是没有继承权的双生子也是没有法子逃过的,便打定了主意先下手为强。她生母是一位名医之女,自幼教她医道,幸而帝皇临幸嫔妃后皆赐芜子汤,画儿初进宫时体质也差,方逃过一劫。长庆宫之事,圣景帝下旨斥责太后,她听着那旨意,方知儿子继承皇位无望了,便拼个鱼死网破,联络了宫外家人,一边用望舒草害了画儿,一边用刺客死士要刺杀祺王,谁知暖炉上金乌花让画儿又逃过了一劫。

画儿知道事情始末后,心中感慨万千。想起长庆宫初见德妃,她安娴高雅,秋水盈盈之态,也不免有些难过。圣景帝知她心中所想,便也放了德妃家人一马,只抄家流放,否则这等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今日瞧画儿心绪好转,他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