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山洞内篝火已经灭了,只有袅袅余烟在蒸腾,他终于摸索到刚才坐的那块石头上,将霓裳放平躺好。

霓裳神情有些恍惚,脑海里依然是画舫里那位沉默寡言清冷矜持的身影,“希望他再世为人能够生在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

糟了,到底了!

什么也没摸到不说,还差点把守灵人给招徕,不由得心里起了火。

“我不听,你要是觉得有蹊跷,你自个上去看个究竟,我把这点纸钱烧了,我就下去找隔壁的兄弟喝酒,你胆大就在这里呆着。”高个子家奴急三火四地把手里的纸钱塞到火盆里。

“世子,你为什么要这么执年,开了棺,她就烟消云散了,下一世也找不到好人家了,作孽啊,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你们西陵家不能这样欺负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啊。”九皇叔的调调起的有点高,几次险险噎在那里,看起来的确悲痛欲绝。

咬咬牙,听听吧。

那日,和九王叔的秉烛长谈之后,她才真正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完全不是西陵沣或是南宫朔和自己之间的感情问题,而是涉及到四大家族乃至茜香国和龟兹国的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比起眼下动荡不安的局面,自己的家仇倒变得微乎其微了,这让她看清楚了一点,找凶手单靠自己的能力是不行的,眼下,九王叔就是一个有力的盾牌。

“花泽霓裳?”

大国师并不恼,抬手替他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此时,身后黑衣人团团围了上来,暗器,毒箭齐,蓝正图只好边替三公主挡箭边拉她往后退。

“这个你不必担心,送公主回朝,本就是一计。”

“世子是说------太子他?”

西陵沣闻言推了一把小肥,撩起袍子,拔腿就往东厢房跑,被推了一个趔趄的小肥站在那里,半天,笑出了声。

“那事我都知道了,我也正在找依真,听书院出来的人说,她被西陵世子带走了,必是去了西陵王府,估计不会有事,我正要去探探风,要不你也一起来?”

“不知不觉她也长变了,跟那日偷看的小女孩完全不同。”像是自言自语,笑容渐失几许寥落挂了脸上,他望向一池月色。

香溢死活不肯撒手,“蓝将军,这个时候不能冲动,骊山书院除了那个昏迷的西陵沣之外,没有认识三公主,只要她自己不招,就不会有为难她!不如先派进去打探消息再作打算。”

按说此次秘密追踪南宫王一事,知道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九王爷这个时候现身紫轩外,确实让心思缜密的太子很是意外。

“放了那个叫依真的孩子。”

一个领头的孩子讲那些抄写的纸张收集好,放一边,带着那十几个孩子列好了队,对着南宫朔鞠躬说道:“先生请-----!“

西陵沣的眼神南宫朔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琢磨南宫朔是不是骗自己,余光掠过三公主的那把剑,心念一动。

依真拽着缎带衣裙颇为不适应,更不敢冒然走出去,正左右为难时,只听香溢外间说道:“世子,您这么就早起床了?没多睡会儿?”

南宫王则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灭?你可有制敌的‘香彻骨’?没有那只能惹火烧身!”

“啊---------------------!”

“难道皇上瞧出什么倪端来了?该不会要动太子吧?”

西陵沣颇满意她的这个回答,抬起纤细的手冲着依真挥了挥。

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摇着纸扇说说笑笑走了过来,三公主侧身避了一下,却不想,其中一身绿色华服的男子在她身后停住了脚,蹭着她的身转了一圈,眼神极为□地看着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大概明白太子此番来骊山书院的意图,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然也不会走了半路又被一个盗贼给招回来。料想是冲着‘冰魄琉璃’来的,这件宝贝在自己手上一日,太子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过。从他被立为太子那日起,就惦记上了这件宝贝。‘冰魄琉璃’是开启地宫之门的法器,地宫里放着茜香国下一任君主的玉玺,身为太子拿不到象征帝位的玉玺,他日又如何登基掌管天下?眼见老皇帝已经不行了,太子这是等不及了,看来自己在骊山书院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吃了小点不久,南宫王忽觉得腹内不适,忍了再忍,最终不得不出门方便,石门打开的瞬间,只见封孤城跪在门口。

“唉,今天可别提了,在北门,那个北山飞雪和她那四个小蹄子什么坏招数都使上了,我看依真今天悬了。”见封孤城在听,她便将依真去北门破局遇到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临了她问:“封侍卫,你是不是该想点办法去帮帮依真,按说这赌局是有规矩的,可是那个郡主自己都不遵守,依真今天这亏是吃定了。”

依真好奇地往前凑了凑,怎奈金身佛像太高,想看清楚只有抬脚上香案了,果然,这个高度看着正合适。她刚抬起头,头顶上方那个悬浮的晶球突然绽开了七色光圈,映的依真身子后仰抬手遮住了眼,没想到那只手臂竟自动上扬,像被无穷的引力吸住了一般,身子也被那股吸力吊了起来,渐渐整个人都悬了空。

一条直径,依真疾步如飞。

“用了两盘小点心。”香溢得意地对着依真竖着两个指头。

北山飞雪那句‘使绊子’就是指的这件事,她怕西陵沣直接将她名字删掉,到时即便她有圣上的口谕也没用,教导先生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圣上也不会深究,那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进骊山书院。

“是啊,挖宝!先声明,你们的师傅典籍官大人是没有那么多宝贝供你们挖的,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

依真被他那身衣服着实惊了一下,她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那日清晨上颂课时对她提问之人,这双奇特的眼神她忘不了,今日倒是盛装而来,还以为是个什么神秘大人物,不过尔尔。

依真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说:“神仙哥哥定以为我是个难缠的孩子,不是我固执,或执意想逼迫你,实在这其中有些原委,说给你听倒也无妨。三年前,我全家遭灭门,弟弟失踪,我改名换姓,躲在骊山书院只为活下去,那时,你在偃月江救了我,跟我说三年后,身上的毒不解,便会作而亡,我找不到解药,现眼见期限已到,也许今天是人,明天就做了鬼也说不定。现在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花泽霓裳?花依真?是男是女?是啊,知道了又怎样!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唯一的弟弟都丢了。很多事情生了,我确实弄不明白为什么,可那又如何?我不会轻易放弃心里的怨念,做乞丐也罢,被拐卖也好。自从入了骊香书院,来这里遇到了你,我就明白了,我真的命不该绝,你救了我两次,冲着一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今日我既然已经追到这里,只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她一口气追到半山腰才隐约看到前面那个背包裹的身影,依真有些兴奋,越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过!”

依真看着花拐子伸着五个手指头没明白,“少1个馒头?这跟那事情有关系吗?院子里住着那么多奴才,怕是被谁偷吃了吧?”

“是啊,他可是这骊香书院赫赫有名的授业先生,想见见吗?”封孤城一改往日冷漠的样子,蹲在依真身旁,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那条鱼。

她一口气说了不下于个形容词,明明主上是蜡黄着一张脸,偏偏夸他容光焕有棱有角沉着冷静面冷心慈。

说着他走上前拿起依真的手腕,试了一下脉搏,突然,眼神一聚,回身厉声喝问:“李不休,你可喂过他什么东西?”

花拐子看了看她一眼,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帮你留意就是,睡吧睡吧。”说完,他真的歪一边睡去了。

花拐子瞪着眼睛说:“你还有脸问,还不是全怪你,天亮时干爹现你跑了,把我臭揍了一顿,让我去街上寻你,没想到走了几条街就遇到抓人的,专抓十来岁的孩子,男女都抓,瞧瞧,这一会儿院子都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