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林柔声细语地叫她:“小羽毛。”

周家林情不自禁地咧开嘴笑,问:“为什么呢?”

秦母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秦青,说:“我哪里知道他怎么了,别真是嫌弃青青生了个丫头。”

秦青顿时愁容满面,说:“慢慢磨吧,总归会同意的,我不想我的婚姻得不到父母的祝福,不然大家心里都存着疙瘩,没法相处。”

秦青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说:“她不许我跟你在一块儿,我怎么说怎么求都不行,我就说我已经怀孕了,她很生气,要打我,可是刚一站起来,人就倒了,家林哥,怎么办?我不该那么气她,明知道她不高兴,还故意戳她心窝子。”

秦父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说:“家林,你出社会早,吃了不少苦,见多了三教九流的人,行事有自己特有的章程,而且你脑瓜好使,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所以你的成功指日可待。”

秦青听得脸红,俩人怎么讨论上这么的话题了?但直觉他说得这些话不大对劲儿,她听着感到心里很不舒服,皱眉道:“怎么就不能拒绝呢?那要是结婚了呢,有女人贴上来,也会跟她上床?这叫出轨!”

秦青没说话,只拿了照片瞅了瞅,说:“都不好看。”

舅妈忙劝:“这不是好事嘛,家林要娶媳妇儿了啊,你这的什么火。”

舅妈下地去给他倒了碗开水晾着,说:“听说你在那边找了个女朋友,怎么没一块儿带来?”

烟花到底没放成,秦青逮了个少年,把东西都送给了他,自己站在一旁看着人欢欣鼓舞地点爆竹,声声响亮,震得人耳朵疼,她仰头望了望天,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缩在那人怀里取暖,心入小鹿乱撞。小寒风猛地吹过来,她打了个颤,人也清明了些,忙拢了衣襟上楼,在周家门前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里头没动静,她掏出手机了条短信过去:“你干嘛呢?”

周家林的大掌游弋在她光滑的后背上,掌心过处,点了火似的烫,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说着拿出手机来拨号,跟秦家父母交代,说他没事,醒醒酒再回去,可能会有点晚,让两位老人先去睡,不用等着他们,末了又道:“让你们跟着操心了。”

秦青仰头看他:“你真不明白?非得我把话说透?”

周家林见人没听见他说话,过去拉她:“让你过来吃饭,没听见我说话吗?”

秦青瞪他,捏着筷子不动,说:“我不吃羊肉。”话音一落,旁边的周家林突然从她碟子里夹走那块肉,放进嘴里吃了。

小艾刚要说话,就听有人问道:“小妹,这件衣裳拿给我试一下。”

几人一面走一面压低声音议论,老夏回头瞅了瞅并肩而行的周家林和秦青,见两人倒是蛮登对的,他微微叹口气,转过头来一脚踹上牢骚的那小伙子屁股上:“赶紧拦辆车滚家去,自己那摊子事儿还管不好呢,跟这儿瞎嘚啵啥。”

秦青没见过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说的,她又听不懂,起初的寒暄后,她便沉默起来,等待饭菜上桌的空挡,跟服务生要了热水,把餐具一一烫了一遍,细白的手指捏着杯碟,不时地出一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在这些粗狂的人群中,显得莫名的突兀。

秦青不肯,周家林也没强留,放人回去睡觉了,他却没有睡意,在腰间为了块浴巾,去书房坐着看了半夜的书,直到天快亮时才有了点睡意,扶着额头在书桌上打了个盹,六点一刻刚过,便换上运动衫出去跑步了。

周家林捏着她的指头,一根一根摩挲,待摩挲到戴了戒指的中指,执起来凑到嘴边亲了亲,说:“过阵子再去挑个戒指,买个镶钻的。”

宋玉润没吭声,半天才问:“这话打哪儿听来的?”

丁一白眯了细长的眼看这两人,那姓周的生得一表人才,只是面底子里匿着三分戾气,他似是断了胳膊,大概正疼得厉害,唇色略略偏白,这人的性子倒是能忍,眉眼镇定,神色平淡,好像没事儿人一样。

宋玉润喝了几口酒,忽地问:“叫什么名儿?”

秦青本想拒绝,但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于是应道:“等下我叫上师兄,正好中午说要去吃麻辣锅。”

周家林瞅她眸光含水,心中微动,松了她的腕子,托住她的脑袋,凑过去吻她,秦青被他钳制地不能动,扭着身子不让他亲:“周家林,你女朋友在我家里等你一个晚上了,你不能这样!”

徐欢笑道,等他找到我,我可能已经老死了。算了,说来说去,还是我太挑,人就是这样,指点别人的时候,很主观,恨不得拿自己当救世主,去批评,去否定,可事情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处处客观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总是要纠结很久才做出选择。

“嗯。”周家林把西装外套丢在衣架上,开始解衬衫扣子:“我明天有事,下午要是赶得回来,就送你去学校,赶不回的话,你就自己坐车走,过阵子逢上放长假,回老家去看看吧。”

青林建筑有限责任公司正式挂牌成立,仪式不大,来人却不少,还来了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四儿放假,坐了几趟车从远郊赶过来,现场人头攒动,各式花篮沿着廊道铺摆到电梯口,各个负责人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典礼过后,周家林带着老夏等人陪着几位人物去就餐。

秦青傻眼,她忘记了这人的性子,激不得。可这会儿为时已晚,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撞得她几乎要窒息,所有的呻吟都含在唇边,化为呜咽,听在耳中像是要挣脱牢笼的小兽,让人心生怜悯,又想狠狠蹂躏。

没过一个月,周家林果然把小四儿送去了技校,并给他办了住校手续,说:“学费生活费都在我给你的卡里,你用得时候就去取,别舍不得花,这一年不许分心干别的,专心学习。”

小四儿哎了一声,接过秦母递过来的手电筒,颠颠地跟在周家林身后,先是去楼梯间打开电箱,把电闸拉下来,然后查看了保险丝,见已经断了,于是回屋找了个备用的换上。又去把那个烧得已经焦黑的插座卸开,里头有根线线已经黑了,外边的皮都化掉了,周家林取了黑色的胶布把线缠了两圈,再拿砂纸把金属端打磨几下,重新安装上,扭头吩咐小四儿:“去把电闸拉上。”

侯磊忍着气,终于掰开她的手:“你们这些小姑娘都是怎么回事?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陪你胡闹,你老这么缠着我做什么,赶紧回家去!”

大起大落是经历不到,就是个安安生生度日的营生。如果日后论个成就,她大概能算得上是没出过错漏,保证公司的部分运营正常进行吧。

秦青一见那药,心跳便漏了半拍,这会儿听了秦母的话,又羞恼不已,脸色染红,但仍是随口扯谎道:“妈,这个是实验品,我有个师兄刚回国,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要做个项目,我买了几粒做实验用的。”

陈默笑答:“看你买什么质地的了,有贵的,也有便宜的。”

秦青把厨房收拾干净出来,见秦母依旧黑着一张脸,她心里有点小烦躁,拿毛巾擦了擦手便回房了。那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总往她身上瞟,她现在不耐烦应酬他,眼不见为净,再者说,他已经有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还拿那种眼神看她,吃定她不敢声张么?

小四儿抬头,迷茫地看着老夏:“啊,师父要结婚了吗?那个是师娘?”

床头柜上搁着一杯凉白开,他拿过来几口喝光,仍是渴,于是掀被下床,开门出去寻水喝。

宴席继续,慢慢地只剩下几个人,是秦青的堂哥和表哥们,许多年不见周家林,这会儿趁着机会跟他叙叙旧,这些人在当年也曾并肩作战过,叱咤过一时的风云。

这天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本想再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但有朋友打电话叫宋玉润去玩,说是给谁谁谁接风,于是他们半途折回,去了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这天周末,他约了秦青去河边野炊,两人买了很多吃食,还带了烤肉架子,帐篷等东西。夏季的傍晚,天色正好,不似白天的燥热,又因临着河水,风缓缓吹过,带来阵阵凉爽。

秦母见她状似遇见鬼魅一般逃了,心里一气,冲口骂道:“你这孩子太没有良心了,早前家林父母在的时候,疼你疼到心尖儿上,也没让你回报什么,这会儿老周家就剩他孤单单一个人,不过是让你多加顾念,帮衬帮衬,你瞅瞅你这副德行,喊他吃顿饭像是抽你筋扒你皮一样,他怎么的你了?”

秦青看着他的背影,呆了呆,他干嘛要问?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那他们喊你嫂子,你都没解释!”

宋玉润酒后驾车,被吊销了驾照,宋母在他跟前哭了几气,求他安生地过日子,别再出去喝花酒,宋父寒着一张脸,话也没说一句,拉着宋母就走。宋玉润还没来得及郁闷,就有各路朋友前来“吊唁”。

司机见状也去扶,周家林说:“这人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得送医院查查,大哥,我们俩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麻烦您送一趟,事后我给您作证,他是全责。”

一根烟抽完,开车赶去朋友的小聚会,到得晚了些,立刻被罚了两杯酒,众人还是不满,起哄道:“玉哥儿将我们抛下多年,一个人跑国外逍遥,好没义气,今天喝不倒不准回!”

秦青禁不住呻吟出声,又不敢扭动,生生地承受着他由慢渐快的律动,人也跟着兴奋起来,她在波浪中捂住嘴,盖住那些羞人的声音,却被周家林拿开手:“别忍着,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

秦青气愤那人的语气,恨声道:“有了!”

喝完酒回去,路过一间洗头房,门边站着一长腿细腰的女人,冲他摆手乐,他眯起眼睛盯着她看,只觉心头火炎炎的。

周家林哦了一声,说:“你快回家吧,书包都扔了,看你怎么写作业。以后别走那条路了。”说完抓着球走了,秦青仿佛听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反了天了。”

周羽在一旁“哎呀”了一声:“爸爸,他流血啦!”说着爬下沙去取医药箱。

周家林往前探了探身子,问:“打架了?”

“嗯。”周洲应声道。

“打输了?”周家林又问。

周洲挺了挺胸,说:“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