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欢很是赞同,说:“可能恋爱真的是能让人有大变化,我觉着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青闻言,忙抹干了眼泪,弯腰扶起秦父,跟着周家林出门,临走时将衣帽架上的手包拿上。

周家林微笑,说:“叔,我干这些,都是为了挣钱养媳妇儿和孩子,所以不管吃多少苦,我都乐意。”

秦青被他戳得疼了,抬眼瞪他:“虽然没有始乱终弃,但是看见个身材相貌不错的,你可是别不过眼睛。”

秦母戳她脑门子:“怎么不好看了?这不都挺好的吗?秦青我跟你说啊,别太挑,挑来挑去的,就把你给剩下了。”

舅舅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两眼,突地抄起眼前的糖果盘子砸过来,大怒道:“你个王八羔子,憋不住了去外头找个鸡啊,你动人家大姑娘干什么!人爹妈把你当儿子待,尽心尽意帮着照顾你,给你介绍媳妇儿,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人不吐骨头!”砸完骂完不解恨,抻长了脖子□庭,“你给我拿根棍子进来!”

周家林没回应,只默默地吃饭,不多时,表哥端着盆热水进来,把小娃娃抱到怀里给他洗脸,小娃娃吭叽着不让洗,老头儿就在一旁逗他:“洗白白哦,乖孙儿,洗白白睡觉觉啦。”

秦青脸一红,瞪他道:“不会怀的,我一直在吃药。”

电话那边的秦母嘱咐他说:“醒了酒你也别自己开车啊,找个会开的人送你们回来,多给人家点小费。”

秦青定定地看他,眼圈儿慢慢红,这人眼神凶狠,真像是要拿她的命一样。

秦青被他拽住胳膊,鞋子没拿住,砸到脚面上,微微地疼。她低头推开他,蹲下去揉了揉脚背,把翻了个的鞋顺过来,再穿。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地寒暄着,秦青在一旁静默,几乎拿不住筷子,不知怎么的,她有些莫名的心虚,连这俩人是如何认识的都忘了问。

几人闻声望过去,见一女孩儿指着小艾看中的礼服裙跟另一个店员说话,那店员麻利地从架子上拿下裙子,伺候着她去试衣间,女孩儿衣着时尚,挎着个小包跟在后头,身材极好,□的,走路一步三摇,处处透着诱人风姿。

“你有个毛蛋不爽快的?看周哥多有本事,搞了个博士,你丫连个大学生都摸不着。”

老夏仔细瞧了她几眼,见人也没什么特出色的地方,话也不说,听了笑话也不会笑,看人都是拿眼轻轻一扫,平白让人有股子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好像面对一个空旷的操场,却放不开动作似的,特别不爽快。

秦青点头,说:“好,我不跑。”

秦青抽回手,说:“不要。”

“是吗,杀人了?”宋玉润把玩着水果刀,问道。

外头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片刻不到,便有医护人员拿了担架进来,丁一白把宋玉润扶上去,说:“你忍着点。”

那人轻笑道:“比起你那娇滴滴的小青青来,会更上一层楼吧,哥哥专门替你找的,玉哥儿尝尝?”

宋玉润拦住她,面上褪了三分笑,说:“带上那个电灯泡干什么?快,把衣裳脱了,我带你走,哪儿的麻辣锅,上回吃烤鱼的那家?”说着就上来解她的扣子,“你穿这种白大褂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顺色了。”

秦青惊愕,这人真是时时都会抛给她一个重磅炸弹,炸得她三魂七魄荡荡悠悠,百八十把钥匙,她怎么偷得完?!眼见那人近了身,伸手撑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也仰了头看他,未来得及说话,他低头亲了她一口,说:“又吓着了?骗你的,次次都上当,怎么这样傻?”

有天徐欢来找她,跟侯磊碰到一起,三人吃饭时又说起这个话题,侯磊绷不住笑,说,女人的通病。

“还怕她吗?”周家林掏了钥匙开门,突然感觉不太对劲,把钥匙串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顿时沉了脸。

小四儿兴冲冲地跑进办公室,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有人跟他打招呼:“小四儿,你学成了没?”

“你什么时候偷配的钥匙?”秦青惊叫。

小四儿猛点头,亦步亦趋地把师父和老夏送走,抓了书本就跑去教室等上课。他从未奢想过还有读书的机会,还能坐在窗明几净的课堂里捧着课本听课,师父却把他的梦想放在他眼前,让他脚踏实地,一点一滴地实现。

小四儿更加坐立不安,她刚才好像瞪他了,很不高兴的样子,肯定是嫌他无事登门,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走呢?师父不在,他实在没什么底气。

小姑娘还是掉眼泪,却不敢揪扯他的衣裳了,只说:“是你跟我哥说,让我有事尽可以找你的,我现在有事啊,我让你陪我见见朋友嘛,她们老早就想见你了。”

她按部就班地生活了近三十年,没行差踏错过半步,却在今年把日子过成了一片片的,而且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没用好,还牵扯了麻烦,她果然不是个能处理生活和感情的人,老妈早把她看透了,偏她自己不信。

秦母自是不信,说:“你不用编瞎话诓我,我自己个儿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脑袋里有什么,我能不知道吗,这玩意儿跟你的实验搭不上边。青青,这个东西伤身,那男人竟然让你吃这个,可见并不疼惜你,只是图一时之快的,你别跟他混在一起了,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陈默笑道:“你师父这个人,太严格了,我瞧着挺好的啊。”顿了顿,她又靠过去几分,问道,“小四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烦,去书架上捡了本书看,仍是烦,索性拉开门出去,跟几人打了个招呼:“我去跑步了。”

小四儿极少听人说师父的往事,如今忽闻老夏这一番话,让他的内心颇为震荡,久久不能平复。低头瞅瞅手中的图纸,边角处做着各种标记,是师父的手笔。师父的手糙得很,掌心的茧子一层叠一层,十指骨节粗大,冬天的时候,指尖常常缠着胶带,以防皮肤皴裂,但这手写得一笔好字,他很是羡慕,曾央了师父教他,师父却买了本字帖给他,说照着写上十本八本的,就会了,他倒是听话,但也只坚持写了四本。这份耐性和辛苦,他终是赶不上师父。

门才打开,立时就有一把声音扔过来:“家林哥,你醒啦?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老早就晾着呢,这会儿温度正好,你吃点吧。”

秦青应声端了两盘菜出去,众人早在周家林来时就散了牌局,这会儿见秦青上菜,纷纷跑过来帮忙,反而把秦青给挤到一边去了。既然大家这么热情,秦青也不争抢,干脆地让出小二的职务,去招呼满地飞的孩子们。

秦青只晓得宋玉润有些家底,但具体丰厚到什么程度,她却不清楚。可见着同他一起混的朋友,个个都非富即贵的摸样,好像宋玉润也算得上小富吧,她对这个不太上心,也没多打听。她不知道这种一周赶好几个场子,玩到凌晨带着一身烟味酒气回家的日子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以至于这么多人都爱夜生活,爱到疯狂。

她不是这么荒唐的人,她原本是想要个家,有份波澜不惊的感情,两人平淡的过完一辈子,现在全部脱离轨道了,而且事情朝着她不可预料的方向展,她怕有些后果她承担不了。

秦青被斥得面色白,脚步微顿,莫名地委屈涌上心头,不由得鼻子酸,可这种事情必须要瞒住别人。她反手关上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换上衣裳出去。时值初夏,到处都绿意融融,阳光照在身上有点辣的,她东逛西逛,却是无处可去。

秦青虽已做好准备,仍是被这人吓了一跳:“家林哥!你吓死我了!”

“你瞅瞅这些人,都不是啥好人,颠倒是非的本事无人能及,越是解释越是掩饰,说不定一起哄生点啥,我的清誉怎么办?”

周家林默然,他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

司机闻言忙回头去开车,两人合力把人送急诊室,一番检查下来,那人没什么大事,额头上的血也只是蹭破了一层皮,没伤着骨头,昏倒是因为酒喝多了,醉了。周家林摸出那个人的手机来给他亲人打了个电话,那边一听车祸俩字就哭开了,警告周家林道:“你别跑,我马上就报警!”

宋玉润替她解了安全带,又开了车门,秦青道谢,转身下去,腕子却被握住,那人倾身过来,在她额头上印了个吻,柔声说:“晚安。”

秦青羞得满脸飞红,侧头咬住唇,周家林扳正她的脸,附在她耳边道:“叫出来,妹妹,叫给我听。”秦青感到他的气息粗狂炽烈,喷在耳际引起一股悸动,这股子劲儿窜入心底,跟身体里面的情潮汇合,激荡出巨大的火花,烧得她颤了几颤,止不住大声尖叫。

周家林哦了一声,说:“那回家吧。”

那女人拉开门,软着嗓子叫他:“进来玩玩儿。”

“说话啊!”周家林把人推到身前一步远的地方,围着她拍起篮球,“你书包呢?”

秦青终于把周羽留在幼儿园,出来时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因着周家林宠女儿宠得没边儿,她不得不担起严母的职责来,虽然每每都满脸严肃,心里却一样疼。

赶到家给周家林开了门,见他坐在床边,胳膊肘撑在腿上,眼睛通红。秦青推他,安慰道:“头一天都是这样的,等她和小朋友们熟悉了,能玩到一起了,就好了。”

周家林轻声应:“嗯。”

秦青自去换了衣服要上班,回头见周家林还坐着,不由得说:“周家林,你不能这么没底线没原则地宠孩子,爱过了头就是害她。”

周家林说:“她不乐意说去,你没见着她哭得那么厉害,我最受不得她哭。”

秦青说:“我见着她哭了,这是她最拿手的能耐了。她就是摸透了你这个弱点,所以事事都拿哭来要挟,我跟你说啊周家林,女儿不能养得太娇气了,还得有一定的独立性,你能陪她一辈子吗?”

周家林抹了一把脸,跟着秦青一道出门,先是把她送到学校,自己又绕去幼儿园看女儿,怕女儿看到他会黏着不放,只得偷偷在窗外瞅了几眼,小姑娘脸上仍然挂着泪,一个人在座位上呆,他想冲进去把孩子抱走,想了想,还是转身走了,边走边觉得鼻子酸,待到了公司,眼圈还红着,老夏进来汇报工作时见着他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周羽今天上幼儿园。”周家林叹气,“哭,不乐意去。”

“我儿子第一天去幼儿园也哭,你们家这位小公主啊,估计得哭上个三两天才能适应吧。”老夏笑着说,“你得狠点儿心,放手让她去,这是为她好。”

“嗯,这不放手了么,就是舍不得,心里老揪着,一没事儿了,就想她在哭。”周家林合上文件,说,“不行,我得再去看看,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吧。”说着拿了衣裳走了。

老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么溺爱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