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磊嘿嘿奸笑,说:“原来如此。”说罢起身,“好了,探完病了,你好好养着,别急着回去,你这样的身子,抵抗力太差,暂时不宜进实验室,那边的进程有人盯着,什么时候彻底好了,什么时候再过来吧。”

秦青伏在他怀里,大概是抽了太多烟的缘故,烟气已经把他浸染了个透,吸一口呛得她略有些懵,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秦青穿得过于单薄,终是抵不住寒气,小腿渐渐冻得麻,她打了个颤,柔声说:“家林哥,还是冷,咱们回屋去吧。”

秦青把饭盒塞给他,说:“积积积积,我已经积了八辈子功德了,圆满了。你快走吧,我会替你守着他,以后从他口袋里拿钱给你花。”

秦青忍着要逃走的,去找了根牙签给他,他不接,只拿眼睛看桌上的苹果块,说:“喂我一块,我胳膊抬不起来了。”

丁一白骂道:“操,这是哪个王八蛋给打得!哥替你废了他。”

宋玉润没听他说完,就把手机丢向一旁,猛加油门往目的地开,会所不知道是谁选的,并不是他们常来玩儿的,他停了车,服务生过来帮他泊车,然后有人迎他进去。

宋玉润在她跟前站定,说:“我专门来找你,话没说几句,你让我走?”

周家林背对着她倒水,沉声命令道:“关门。”

这老太太常年穿灰色或者黑色的套裙,脚上是双黑色的平底鞋,头梳得油光水滑,在脑后盘了个一丝不苟的髻,戴副金丝边儿的眼镜,脸上从未见过笑颜,性子也略显孤僻,但她功底深厚,很多人都争抢着要入她的门下,耐得住磨得,出来之后都是块了不起的栋梁。

秦青没顾得上看他,锅碗瓢盆都洗完,又拎着抹布擦料理台和抽油烟机,待收拾妥当出来,见客厅只有秦母一人在坐着看电视,周家林和秦父在书房里说话,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她一眼见着沙上那件黑色西装,心中微动,过去拿起来,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一串钥匙,她装作不经意地把衣裳挪向一旁,然后把钥匙忘地上一丢,又弯腰捡起来,往秦母身边蹭蹭,揪起一把钥匙,说:“妈,这个是咱们家钥匙吗?”

侯磊认真地端详了一番,说:“眼睛有点肿,你哭过了,谁欺负你了?”

周家林回来时,见卧室门果然是关紧了,他压着力气,敲了几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突兀,里头没动静,正待抬手再敲时,门开了,露出一张气愤至极的俏脸儿,他闪身进去把人抱住,狠狠地吻:“这回还扎吗?”

小四儿神色一凛,他当初刚出来做工的时候,搬了一个月的砖,一天下来,手套磨破几个洞,手上掉一层皮,有次往上运砖时还砸了脚,伤疤现在还有。

秦母边拨号边挖苦:“是,都是你修的,但哪样儿你修好了?我是怕你这会儿老眼昏花的戳错了线,着起火来毁了我的房子我住哪儿?你闺女这会儿还不回家,问问她干什么去了。”

小乐拉着她的手,不舍:“你别走吧秦青,一会儿这边散了,咱们回我家聊聊天吧,我以后再想见你们,就得漂洋过海了,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有空呢。”

宋玉润闻言却笑道:“你跟我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也没见你多厌烦啊,这会儿怎么又不乐意了?”

侯磊却说:“你不懂,这叫幽默感。”

周家林人生得俊朗,加之多年的体力劳动,使得身材高大健壮,有股子别样的男人气势,他在工地上常穿一身灰蓝色的工作服,衣裳洗得了白,有几处蹭了黑色的油渍,应该是洗不掉,晕染了周围一小片衣料。陈默见过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日头下绑扎钢筋,汗水顺着肌肉纹理淌下,混着尘土,形成一道道印子,那遒劲的臂膀因用力而鼓起,流线型的腰腹没有一丝赘肉,透着诱惑,令她的心神荡漾不已,若是能被他抱一抱,该是多么体酥神遥的事。她曾为自己冒出的这个想法羞得不敢靠近他,可渐渐就真的想尝试,把他追到手,想怎么不都随自己么。

秦母叹气:“我也是担心年纪这点,不过小陈人挺好的,会过日子,说是才工作了几年,嫁妆都攒好了。不像我们家青青啊,离了我跟她爸,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饱饭,让人操死了心。”

小四儿蹲在那里,脸色又苦了几分:“师父说,学不好,不许说是他徒弟。我这么笨,学了这么久还弄不明白,师父估计快气死了。夏叔,师父当年是不是很快就学会了?”老夏是正规技校毕业的,是这群人里学历较高的一个,从前一直跟着周家林的舅舅干,如今又入了周家林的伙,小四儿特别爱跟他聊天,因为他总是爱话当年,而且一板一眼,话得颇有评书风度,有滋有味儿的,令人听了颇为向往。

陈默一愣神,才晓得她指的是刚刚两人相撞时,身子被溅了不少不明汁水,她忙不迭地点头:“要得要得,唔,姐姐,家林哥怎么喝醉了呀?”

秦青失笑道:“小家伙,快下来,要不然我走路把你甩出去啦,摔疼了可不许哭。”

两人并未正式交往,但那些人却一口一个嫂子的喊开了,秦青解释了两次,可宋玉润并不肯定她,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于是众人便只当她是害羞,起哄般地齐齐喊了她一声嫂子,秦青面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心里却不大喜欢。

周家林叹口气,弯腰将人抱起来,替她擦了擦泪:“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又没忍住,吓着你了。”

“没什么进展。”

秦青没做声,只是望着他,她可不敢在这里跟他拉扯,万一被哪个熟人邻居看到了,再传到父母耳朵里,她洗也洗不干净。

秦青见他不接招,而那边的菜单还擎着,服务员也被叫了进来等着,她不能作践了自己维持出来的风度,咬牙笑着接下菜单,翻开来点了两道菜,都是她和小艾瞅着眼馋但从来舍不得下手的。

秦青咬唇,闭上眼歪过头,怎么叫得出口!她的身体渴望他,需要他,血都成了滚烫的,可却无法再喊他的名字,他在她的身上烙下印记,如火灼烧过一样,她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心里也把他牢牢记住。她好像没做好这个准备。混乱的想法和情欲一齐堆在脑子里,理也理不清,那人含住了她的耳垂轻咬,激得她阵阵颤栗,扭着身子躲避,他却不放过她,仍是哄:“睁眼看着我,叫一声好哥哥。”

“哥你放心。”二十才出头的小伙子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保护好自个儿。”

宋玉润笑道:“噢,青梅竹马。”

秦青没听清他说话,只嗯了一声,那人忽地打横抱起她回了卧室,她未及反应,周家林已把她放在床上并压了下来,她感到他跟方才不同了,这会儿的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动作粗暴,竟然含住她的乳尖舔弄,她尖叫,抬腿踢他,却被他乘隙撩开腿架在腰间,同时一根硬物抵住她,不住地摩擦,秦青脑子劈过一道闪电,全然忘了呼吸,只停顿了一瞬,他便挤了进来。

饭菜已经摆了一桌,几人围坐一块儿,开了酒,举杯共饮一口,相互问了新年好,笑融融地举筷吃饭,秦青暗中瞧着周家林,见他吃了几个饺子后突然大咳,直咳得俊秀的面庞充血,秦母忙给他倒了水,秦青则咯咯直乐,“家林哥,恭喜你中奖啦,来年红红火火哦。”

唔,慌什么,他能现个鬼哟!

秦青不敢停步,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回家,这么一路低头小跑着上楼,迎面就跟一人撞上了,相撞的力道太大,她顺势向后倒去,被撞得那人只是一愣便抓住她的胳膊,然而秦青脚步一错,两人便一同摔倒了,幸亏摔倒前被带了一下,否则着地的那人非得断根肋骨,但即使这样,秦青仍是被摔得七荤八素,而且身上压了一人,又让她承担了一道力,疼得她立时掉起眼泪。昏黄的应急灯倾泻在两人脸上,蒙蒙的一层。秦青眼中噙泪,看清压着她的人是对门的周家林,他剃了个光头,正愣怔怔地看着她。她哼唧了一声去推他,却见他凑过来伸舌头舔了舔她的眼角,她吓得大哭。

周家林胳膊下还夹着秦青,一直没松手,任她手抓脚踢,困兽般的挣扎,“那明天中午找个地儿再喝两盅,晚上我送你。”

老夏若有所思地瞅了两眼秦青,点头应道:“成,我回去了,你喝了酒,开车小心点,弟妹,节后见。”说着把抽完的烟蒂顺手扔了,转身走了。

秦青挣得面庞充血,那人如山一样不动分毫,她恼得要命,骂他:“周家林你这混蛋,我脖子要断了!”

周家林松了手,说:“小劲儿。”说着开了车门,让她上车。

秦青刚要抬步,见地上有个闪着红光的烟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垫着手捡起烟头丢进垃圾筒:“你们不要随地乱扔这种垃圾,多不卫生。”

周家林没说话,只撑着车门等她,秦青又掏了湿巾擦了擦手,这才上车。

车里开足了暖气,不多时,秦青就觉得热了,把外套脱了搁到腿上,这几天,周家林趁父母不在,霸占着她的床不肯走,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侧头去瞅周家林,他穿了件黑色的毛衣,显得人沉稳干练,还透着一股子别样的气势。她偷偷看了一会儿,心里漾起一层涟漪,压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