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磊摆弄着仪器,观察显微镜下的世界,说:“这个倒是,咱们这种人,后台不强,前期就没有奶吃,饿得嗷嗷叫,待后期从逆境中爬出来了,心也变硬了。开始疯狂找补从前失去的自尊,各种端着,如今风气不好啊。教授退隐之后,学生的死活都不顾了,天天儿就知道自己快活。”

“吃什么馅儿?我给你包几个。”秦青把碗筷搁到下面的橱柜里,抬头问他。

“不止咱俩,还有个财主。”侯磊拿笔在台历上画了个圈,突然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瞧,“师妹,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

秦青一面捂住刺痛的嘴连声说有,一面使劲推他,企图把他掀下床去。

“师父,肌肉怎么才能锻炼出来?”小四儿抻了抻自己的胳膊,老夏说他是养不胖的麻杆儿。

“没回呢。”小四儿被烛光晃着眼睛,看不清路,抬手遮挡在眉上,这才看见屋里的境况,秦父正翻检着家用工具,见他进来,拿起一把改锥问他:“小四儿,你跟着你师父学了不少日子了,会修电路不?”

秦青的身子依旧有些抖,嘴唇也哆嗦着,面上血色尽失,一片苍白。她孤高惯了,从不关注旁人的指点和看法,如不是触到自己的底线,她还照旧平淡度日,并非是她看透人情世故,而是她面皮儿薄,抹不下脸来同人争论,这会儿离了众人的视线,心里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青气苦,大力推开他:“你故意的。”

“bingo,答对了!”侯磊打了个响指,“男人最专一了,从2o岁之后,就一直喜欢2o-24岁的,漂亮又有身材的女人,直到死。”

周家林见他头湿漉漉地挂着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转身扔给他一块毛巾:“擦擦头。”

秦父被赶出厨房,仍是眉眼带笑,秦母却哼了一声,骂道:“贱骨头。”

周家林倒没在意,随后的几天很是耐心的教导他,小四儿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有些绝望,天天图纸不离身,有空就掏出来看。

陈默闻言顿时白了脸,心中沮丧不已,好了,多日的努力都白费了,千防万防,没防着四邻八里,但她仍是强撑起笑容:“啊哈哈哈,怪不得我去工地给他送午饭没见着人,原来他在姐姐家里啊。”

秦青已是多日未见他,这会儿乍一见,竟有些莫名的慌乱,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直盯着她瞧,一瞬也不眨,令得她不知所措,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即使在少年时代,他曾为她做过什么,那又怎样呢?

秦青身子一颤,面色白,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周家林低声道:“别怕。”

秦青见这两人不大对劲儿,莫名其妙的,但她满腹心事,也就没问,一顿早饭便在沉默中过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周家林在街上站了一会儿,散了散酒气,然后沿着马路走到公交车站,这期工程结束,得买辆车代代步。

宋玉润嘴角含笑,拉开一把椅子,示意秦青坐下,然后瞅了一眼先前说话那人:“拿菜单来,再添两个菜。”

秦青被他搂了个满怀,腰身掐在他的臂弯里,半丝力气也使不上,只得咬牙任他摸遍了后背,又摸到胸前来,压在喉咙中的呻吟禁不得刺激,柔柔地从红唇间溢出来。她忙抿唇,抬手将那只不安分的大掌按住,软声道:“别。”

聊天的空档,服务员送来冰镇的瓜果,众人在池子里泡得汗津津的,这会儿吃上一口浸得冰凉的瓜果,只觉身心舒泰。周家林咬着西瓜,笑着说道:“哥哥们说的这个事儿,我也听说了,这地虽然不好拿,但以哥哥们的实力和能力,拿下必定指日可待。”

秦青抿嘴儿,隔了一会儿才说:“你这人好油嘴滑舌。”

秦青忍不住再叫,握拳捶他,突然就顿住了,因为感觉到有个硬邦邦的东西顶着她,还一跳一跳的,正弹着她的腿根。她软着嗓子轻喊:“家林哥,家林哥,我怕。”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周家林被邀请到秦家一起吃年夜饭,北方的习俗是主餐为饺子,秦青在煮好的饺子里挑挑拣拣,秦母骂她:“别翻检,弄破了皮儿,不是好兆头。”

周家林说:“下次买加糖的。”

秦青身量娇小,读初中时才开始育,那会儿对男生讳莫如深,同他们说句话都浑身不自在,如同脖子上架了把刀。偏偏处在少年时代的孩子们有一种躁动欲,对于□之间的隐晦跃跃探究,不少人都偷偷看过小画片,甚至还趁大人松懈的时候摸到深巷的录像厅,一群人围在一堆儿盯着一块屏幕,忐忑中夹着百爪挠心的兴奋。于是在面对这些渐渐张开的女生时,男生们那颗绷不住的小心肝便动了起来,虽然这份活泛比不得他们在球场上的驰骋,但在某些时候,身边能挂上一个女朋友,就是男子汉的标榜,也成为了一种时尚。

秦青哪里还有先前的气势,这会儿脚软腿酸,按着砰砰跳的心口,恨不能化作空气飞了,自己这副狼狈摸样又被别人瞧了去,这次的人,是他的正牌女友呢,她却背了人家在这里跟人男朋友勾三搭四,搂搂抱抱,现在被捉了现行,小姑娘心里肯定难受透了,她正待要开口解释,周家林一把捂住她的嘴,向陈默道:“你这么晚来这边有事?”

陈默摇头,说:“我是来看你的,现在看到了,我走了。”

秦青眼见着陈默就要走,急得出声喊她,无奈嘴被捂住了,全部变成了呜呜声,她挣扎往前走,想抓她回来,周家林紧紧困着她,朗声叫道:“等等。”

陈默闻言回头,不忍看周家林怀里那娇柔的女人,只盯着他问:“周哥哥有事吗?”

“小陈,你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周家林回道。

“姐姐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吗?”陈默问他。

周家林点头,陈默又问:“你们的事儿,阿姨他们还不知道吧?”

秦青听到这里,又是一阵挣扎,陈默忽地笑了笑,说:“姐姐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周哥哥,祝你们幸福,我走了。”说着弯腰捡起地上倒着的保温瓶,开门出去了,人一陷入楼道的黑暗,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她把保温瓶抱在怀里,边走边哭,心里安慰自己,其实她很好,只是输给了时间,她一定会找到另一个周家林。

周家林仍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低头望着秦青惊惶的眼睛,问道:“你说的就是她?”秦青瞪他,他笑着把手拿下来,说:“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秦青揉着脸颊,他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捂得她骨头疼:“管得着吗你?”

周家林拉着她到沙上坐下,把她细软的手包住,拇指摩挲着她滑嫩的手背,说:“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咱们在一起快整年了,不能再这么瞒着,找个时间跟叔叔婶婶讲明,趁我不忙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秦青傻眼:“谁要跟你结婚!”

周家林手上一紧,说:“你!”

“我不。”秦青欲往后撤,无奈手被他握着,动不得分毫。

周家林把人揽进怀里,伸手探进衣裳里揉捏她的腰,沉声说:“说什么不呢?你我都这样了,你还想嫁给别人,嗯?”

秦青被他摩挲地有些痒,拿手捉他的手腕,可却握不全,只得使劲儿按住,不让他动,心下却是怔怔然,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周家林,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们可能不合适。”

周家林闻言不语,良久才低声说道:“我都考虑过了,这件事我就是知会你一声,旁的不要你做,你只管安安心心等着出嫁,别起乱七八糟的歪心思。”

秦青哪里敢应,她都不明白为何就稀里糊涂地到了要结婚的地步。那人却没待她给出反应,把她抱进卧室,做了多日来心心念念的事。

秦青拢好衣裳从周家跑出来都十一点了,她心里叫苦,老妈肯定又在候她归家,她总不能说在外头跑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步吧?她临走时求得周家林给她一段适应的时间,只想着在这期间能有什么奇迹生,可断不能先自己把事情给暴露出来,从药丸到戒指,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过日子,明知道老妈开始查她了,仍然装作若无其事。

她突然有很多不敢,有很多顾忌,她的胆子比从前还要小,她敢做不敢当,她想偷偷跑掉,她不是好女人。

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进去,客厅里黑着灯,她一时竟有些不适应,就着黑摸回卧室,直接跌到床上,筋骨俱酸,恨不得立时就睡过去,躺了一会儿,觉得身上黏腻不堪,于是撑起精神去冲了个澡,睡前查看手机,见到宋玉润竟然打了电话来,是之前她没接到的那个,当时她以为所有的未接电话都是周家林打的。她微惊,想起丁一白曾跟她说过的话,不太确定宋玉润打这番电话的用意。

宋玉润此番回来,并未惊动旁人,只跟父母说了,因此去公司做完报备工作,便被宋母喊回去吃饭。他多年不曾在家里吃晚饭,宋母做了满满一桌子他爱吃的,他满面风尘,没什么胃口,只捡着吃了几样,宋母借着时机,问他个人问题解决没有,他含混道:“快了,最迟明年春天结婚。”

宋母一听,大喜,忙问:“是哪家的姑娘?”

宋玉润低头喝汤,说:“还没定。”

宋父登时大怒,把筷子往他脸上一摔,骂道:“混账东西!”

宋玉润没躲过,被筷子戳到脸,沾了些汤水,他没吭声,把筷子捡起来又还回去,说:“吃饭动怒伤身。”

宋父起身离席:“饱了,不吃了!”

宋母小声数落宋玉润:“你啊,就不能顺毛捋?气他干什么,能长块肉吗?”

宋玉润说:“能长志气。”

“不孝子!”宋母给他盛汤,“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样?”

宋玉润说:“这怪不得我。”喝了口汤又说,“反正怎么他都瞧不起,不如走自己的路,让老爹去说吧。”

宋母嗔怪他而立之年还像十七八的小子,没个正形,又让他收收心,早点结婚生个孩子,宋玉润满口答应着,吃罢饭便回楼上书房忙工作去了,估计不出明天晚上,他回来的消息就会散开,大概又有不少酒要喝,他摸起手机给秦青打了个电话,响了好久没人接,这女人,不会以为他把她给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