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愁容满面,好心劝御盈:“御姨娘还是回去吧,今个儿庄主是没法好好说话了,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辰呢。”

程家庄的日子依旧不平静。

回到避暑山庄,赵倩见御盈身后跟着一个秃头和尚,且背上背着一个烂背篓,顿时觉得没希望了。

那男子被程家一家子人围着,又被这样严厉批评,脸都快烧起来了,他怯懦道:“您不愿意买就……就算了。”

程连萧乘坐的马车照例在最前面,杨安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同时,习惯性的往后望,确保车队不离散。他往后瞅了瞅,却现后面刚刚还是三辆马车,此刻却变成两辆车。

在旅馆简单用完了早膳,一行人准备上路了。

合子努努嘴唇,“小姐,你看床底下那只竹叶青,断成了两截。”

突然,她好像听见了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立刻竖起了耳朵,难道有贼。

御盈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庄主,您别这样。”

御盈踏出门槛,看到的就是他薄唇紧抿的样子,如千年不化的坚冰。

安茜柔柔笑道:“御姐姐快坐吧,小菊,把庄主昨日赏的解暑茶呈上来。”

安茜柔弱一笑,将小菊虚扶了一把,“可不是,从家里陪嫁过来的,知根知底,自然互相当姐妹对待。”

大夫人冷嘲热讽:“过分苛责?流落进了烟花柳巷,怎么唾骂都不为过。至于她有多可怜,那就不知本夫人能管的了,这人活着啊,就那么回事,比的就是命!”

安茜的眼神对上了她的,御盈看着那双明如秋水的眸子,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丫环小菊栽赃自己偷黄栀子的事,顿时感悟,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女人,你却猜不到她究竟有哪些手段。

两人经过了几个宅院,这才走到一个小湖边,旁边有石桌石凳,专门供休息赏景的。

御盈再听,却现什么也没有了,便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出现幻听。

御盈笑骂她:“你这死丫头,就会招我!我才不闹心呢?”

御盈叹了口气,有些哀怨道:“你根本不知情,那天,正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赏给了我一巴掌,我的头上才有个血窟窿。”

程连萧拿来帕子给她擦脸,她却越哭越厉害。

等到萧乾彻底说完,还咳嗽了一声,程连萧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尴尬。

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那里包着厚厚的纱布,还隐隐透着红色的血丝。

“杨安,把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拖出去!”

万大夫将脉枕放在御盈的手腕下,隔着淡粉色的帷帐给她把脉。

在期待御盈吗?

御盈艰难地站起身,回过头,冷冷地冲他笑了笑,踉跄着离开。

御盈没好气地扭过头去,僵硬地道:“请二少爷自重,若是给庄主看见,可就不好了。”

他拥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呵气,魅惑道:“满足了吗?”

御盈看得啧啧称奇,她对其中一个小匣子非常好奇,她猜那里面一定是绝世宝贝,不然不会特意装起来。

小菊在她床前站定,笃定道:“我闻到了屋里有黄栀子的味道,御盈你的身上最浓,这偷喝栀子茶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程连萧的确这样做了,宣城百姓皆传,程庄主诚信不欺,德行高尚,宁可自己受损失也不去坑害别人。

一等丫环们虽然住处稍微好些,可是那些个伙伴,都听说了她的事情,于是十分鄙夷,以嘲笑她为乐,把她赶到最靠风口的位置去睡,夜夜都免不了吹冷风。

程连萧冷笑几声,“为了摆脱你丫头的身份。要知道,你这脸蛋,可是你最大的资本。”

她喃喃道:“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这呼啸的寒风,刮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借助桌上的那颗夜明珠,程连萧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左脸颊高高肿起,十分明显的五指印。

过了一会儿,御盈来了,蒙儿揭开厚厚的防风布帘,让她进来了。

程连萧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子,淡淡道:“问她作甚?一个丫环而已。”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一想到刚刚被迫吃的那只脏兮兮的鸡,她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蒙儿想了想道:“大夫人,您真的不必太担心,那御姨娘虽被捉了回来,可是她损了庄主的面子,庄主怎么可能饶过她?”

可是当她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他终于忍不住了。

用完早膳,就要启程回宣城了。上马之前,程连萧面无表情的问她:“你毫不犹豫地逃到这里,难道是京城人士?”

“性子是犟了些,但你的身体很美味。”他似恋恋不舍地滑过她白皙的肌肤,却又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警告道:“但是,别再像死鱼一样,否则我把你送回怡红院,让老鸨好好调教你!”

合子很自觉地站了起来,在一旁伺候着。

御盈回头,惊喜道:“合子!”

他走进来,眼神瞟到她手中撕破的床单,沉声问:“拿床单出气,就这点出息?”

“世子,这花园小径多,奴才怕世子跌伤。”江伯苦心劝道。

一男子注意到御盈太阳穴处的“程”字,惊讶道:“你是程家庄的人?”

御盈被堵住了路,欲上楼而不得,无奈转头道:“几位让开些,我来寻程庄主,耽误不得。”

一年轻男子听到这话,猛地推开了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原来小娘子你是程连萧的人,他现在已经是个废物了,不能文,也不能武,听说现在连生意也不搭理了,你们程家庄早晚要落魄的。”

御盈面色淡然,眸光轻轻瞟了他一眼,“这个公子,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年轻男子生得倒也算风流倜傥,他的家族是宣城的名门望族,自然心高气傲。

“难道你不相信?你可以上去瞧瞧,你的夫君现在是什么模样。咱们出来是找乐子,他是几天几夜宿在这里醉生梦死。”

他说着,用一双邪魅的桃花眼打量御盈,“那程连萧断了右臂,想来身体无甚力气,倚红偎翠的说不定是欲盖弥彰,我都怀疑他究竟还能不能人道。小娘子,他肯定会让你守活寡,你不如跟了我吧,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夜夜快活不似在人间!”

御盈被羞辱得面色通红,身边还有人应声附和,纷纷嘲笑程连萧是个废物,无能之辈。

她心头火起,猛地推开了众人,提起裙摆便蹬蹬地跑上了楼。

此刻,在一间舒适雅致的房间里,程连萧正懒懒的卧在一张榻上,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拿着一把玉扇,轻轻地为他扇风。

这女子的房间相当华美,窗边放着一张桃木案牍,案上放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还有各色笔筒。东墙上挂着一幅《美人莲步》,题诗:美人葺居,沉香亭北,百花槛栏,自是天葩故里。一旁矗立的屏风精致美丽,是难得的十二屏的“披水牙子”。卧榻是悬着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整个房间雍容雅致,非等闲人家可以居住。

女子笑得一脸满足,轻声道:“爷,多亏您了,不然小玉一辈子也住不了这样的房间。”

程连萧未睁眼,轻启薄唇,懒散道:“我跟老鸨说了,钱我多付了几倍,你以后放心住着就是。”

女子眉开眼笑,拿着雅致的玉扇上了塌,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程连萧身上,“爷,您以后都别走了,小玉每天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程连萧嗤笑了一声,睁开眼睛,轻佻地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引得那女子娇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