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珠儿媳妇呢”贾政想到了自己的长媳。

水溶半日才挣出一句话来:“丫头,对不起。”

贾母听了,这才转忧为喜。虽然这主意有些偏门,她不好出言赞赏,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真实的意愿。

“我又不要她当道德模范若换作是我,父亲病得七死八活的,也一样捡了起来拿去当银子。镯子和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这都不懂?”探春很维护坠儿。

探春听了,也只得跺了跺脚:“咱们也只得暗地里看顾着些罢了,还能怎么着?各人有各自的缘法,我再四提点,她仍是不听”

“老实的人还能做生意么?就要机变灵活的才好。”林黛玉含笑道,“只是他的为人咱们不大清楚,还要试着用他两三个月才知道。”

于是又哄堂大笑,连林黛玉也笑得几乎弯下脸,悄声道:“这老妪,可真会说话”

“哦。”贾宝玉也不是笨人,经探春一提点,自然而然地想到紫鹃与贾府的关系,顿时心领神会,私下里对林黛玉去嘀咕了。

柳湘莲笑道:“不想世事倒奇,你们府里也出了不少事你琏二哥偷娶的尤二姐,可都曾见过?”

林黛玉默然摇头:“你别算计我父亲的那些东西了,到了那两位手里的东西,哪里还能剩得下来?”

水溶等兄妹俩行了礼,便对着南安郡王略点了点头,亲自送了她与贾宝玉出去。小黑猫似乎认定了探春是它的主人一般,跟着出了二门。探春少不得又对着小黑猫说了几句,贾宝玉哭笑不得:“它一只猫能听懂你说这些吗?走罢,再晚些回去,仔细被人瞧见。”

“嗯,去罢”探春点头,逃避永远不是好方法。再过两年,家里也该替自己和迎春说亲,与其任人鱼肉,倒不如自己看中了人,至少还能知道根底。

“大约是娘想通了,旁人都靠不住。”探春倒是知道一些赵姨娘的心思,“只盼着你出人投地,娘也能挣上个诰命,别一辈子被……踩在脚底。”

赵姨娘脸红脖子粗,狠道:“你环兄弟问你二哥要些擦春藓的蔷薇硝,谁知芳官这小蹄子竟拿茉莉粉胡混他。还不待好好给他,竟往坑上扔了,当你环兄弟不是主子么?宝玉是哥哥,你环兄弟原不敢冲撞了他,难道他屋里的这些狗儿猫儿也不敢问句话儿么?”

“多谢三妹妹。”邢岫烟见她态度诚恳,只得诚心谢过。

“可你清减了。”水溶叹息。

李纨笑道:“太太既然请托了你来管家,便是诚心地仰仗你,这会儿倒来推脱”

余者见探春立威,连平儿也做小伏低,亦不敢再躲懒,个个垂着头,连回事的声音,都放低了几分。探春把剩下的几宗事情分派完毕,众众唯唯喏喏地去了,连大气也不敢出。李纨坐于一旁,竟仿佛是个摆设。

探春得了账本,暗自窃喜,脸上却仍是淡淡的模样,根本不给李纨过眼,只管让侍书随手收了。眼看着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正待叫众人散了,忽见赵姨娘带了小丫头进来,手里捏着一块手帕子,一脸的气势汹汹。

抬眼看时,吴新登家的听了竟没二话,接了对牌就走。心里顿时打了个突,急忙叫道:“你且回来”

下雪要吟诗,腊梅花开了要作词,再得了水仙、鸭梨之类的花果,又有说法,唯有探春渐渐觉得腻烦,对自己起社之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贾宝玉好笑地解释:“其实不过是玩笑话,平时也不怎么见,只隐约在祭祖的时候见过,。那日便随意搭了几句,在凤姐姐那里随口那么一说,谁知这小子竟然真叫我做‘父亲’既然他叫得,为什么我就不能应得?按着辈份,他也该叫我宝叔,父亲跟叔叔是平辈儿,我也没占他多少便宜。”

“那就好。”冷子印欣然点头。这些书的赢利虽然不错,但还不是他热心的原因。除开水溶的暗中照拂,这些书的热销,让他的书铺名声大振,字画生意也好了不止一倍。因此,他对探春的殷勤,完全是自内心。

贾政忙低声应了,想要去内室,又拉不下面子,只得怏怏去了。

贾宝玉闻言,大觉有理,急忙回房换了衣服便自去书房。探春挟了枚棋子,在手心里摩挲,眼皮微跳,心里有些不安,到底放心不下,叫过翠墨:“你快悄悄地跟了去,打听着究竟什么事,我瞧着今儿事非寻常,父亲唤得恁急,怕不是什么好事。”

刚动了动嘴唇,抬头却琪官与贾宝玉一处站着,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那句打击人的话,便再说不出口。

贾宝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咕哝了两句:“奇怪,以前从没见你有这顾虑”

探春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了一会儿,目光几乎无意识地盯紧了那丽人。朝云髻上珠环翠绕,钗头凤上垂下的夜明珠,有如鸽蛋大小。小巧的耳垂上,两颗明月珰莹莹生辉。她生得极好,眸子乌黑,映着宽袖修裙上的金红钩边,眸光便灿然流转。翦水双瞳,大约就是形容这样的眼吧?

水溶感觉到她往回抽手的力量,一滑之下,却反握过来,俯把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细细吮吸过去。探春只觉得身子乃至灵魂,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十指连心,原来是这样的含义。

他以叹息收尾,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探春却明白了过来。他说不是皇帝直接下手,却必定是知情且默许的。心里不由得一惊,想到他与废太子过从甚密,怎能不为今上所忌?

探春也不矫情,心里实在是有些得意的。想当初,在前世的时候,实在无一技之长。谁知穿越到了古代,竟真的成了一个小才女。唉,娱乐活动太少,既不能打怪升级,又没有网络小说可看,只得日日找点事做。更何况对着心上人,正有表演的**。于是把头略略一点,接过了水溶手里的箫。

探春瞪了他一眼,对于她和贾宝玉来说,他才是那个“唯一”的外人,好吧?可是他谦和的笑容,让人生不起恶感。更何况,她还真怕水溶把她引见给他的女眷,只得无奈地在他殷勤地陪伴下到了池塘边。

探春脸红耳赤,似乎每次遇到水溶,总得出些什么状况。只作不曾听见,低声向水溶道谢,一边却向前跨了一步,不着痕迹地脱出了他的搀扶。

“三妹妹,你一向豪爽,怎么这回却扭捏起来?王爷是个最知情识趣的人,早听我说过三妹妹,十分渴慕。上回见了我拿去的诗抄,对三妹妹的诗很是欣赏,尤其是三妹妹的字,王爷说他也要甘拜下风。”

“宝姐姐还送了不少,哪里还用你再给”林黛玉嗔道。

翠墨低应了一声,探春也不以为意,只是又叮嘱了几句,哄了贾环睡下。赵姨娘坐在床畔抹泪,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我的命可真是苦啊……早说不必去上学的,如今可怎么好”

秦钟的死,在贾府连浪花也没有掀起一个。只有贾宝玉因此缺乏了上学的动力,“逃学”更是成了家常便饭。

“那张借据不在我身边,你去找周姨娘要。”

心神不宁地用过了早餐,探春还待再劝,却见茗烟鬼祟着跑了进来。探春和林黛玉拿着绣绷子和晴雯配线,看到贾宝玉脸色大变,一叠声地唤了人换衣服。

探春气得噎住,别说她根本从没见着过赵国基,自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是看在赵姨娘的份上想要多宽容着些,也不该在这明面儿上给。幸好这会儿还只剩下了几个媳妇婆子,否则让阖府人瞧了笑话,她今天生生压下了二十两银子的威,算是白立了。

探春无语,敢情人家比自己还敬业啊照这样的度,自己积累原始资本的目标指日可待。可银票放在身边是死的,得想个以钱生钱的办法出来才行。只是一时逮不着出府的机会,就算有一万个打算,也只能扼杀在摇篮里。

“既然咱们连社名儿都有了,自然要正经地写帖子。若不然,往后你可少了典故”探春笑谑着,随手写了几张帖子,差了小丫鬟分头送去。

“正在写……”探春有点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她和翠墨两个士气低迷,《笑傲江湖》进展甚缓。不过,这次带回银票,恐怕翠墨又会疯狂地来个废寝忘食,进度便快了。

贾政急忙强笑道:“母亲请别生气,儿子一时气急,才下了重手,下回再不敢了,母亲息怒。”

“王爷……”探春的手指微微一颤,刚想挣开,水溶却握得更紧。

听得她来,水溶亲自迎至二门。

他有王妃了?冒出来的念头,让她蓦然一惊。看那位的打扮,倒还真有王妃的派头。一颗滚热的心,刹那间便仿佛浸到了冰水里,“滋”一声,冻住了心房。

水溶的唇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太医的诊断,是病逝。可是父王身子一向强健,又怎会忽然抱病而终?”

因见天色将晚,水溶也不好再强留,亲自把两人送出府门。一旁的仆人虽然心里纳罕,却丝毫不露声色。探春暗赞一声,这才是优秀仆人的素质呢

水溶不语,擎着那枝茶花,红花雪肤,竟是相映成趣,只是看着,便让探春觉得耳热心跳。

“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帘子外边的嬷嬷在说,左不过小孩子打架的事儿,哪里值当去请太医我便想着,原来赵姨娘已经去请过了,便没再去讨没趣。”

众人都各自失笑,又奉承了几句,分明是把雅图当个小孩儿。雅图却应付得十分圆滑,让探春明白她的那点娇憨,不过是故意做出来的。太后的外孙女儿啊,听说雅图的母亲,还是当年最受宠的一位公主呢,哪里会不悉心教导?

唉,北静王妃探春的心情有些复杂,仍是打起了精神回答南安太妃的问话,倒也避开了与北静王妃答话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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