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笑道:“这容易看,你看这个是说明,后面就跟着赏下的银子。记账的人呢,就跟太医似的,写出来的方子别人看不懂才好呢”

王夫人笑骂:“胡说,养了你这样的大,真遇上了事倒会推脱宝丫头虽然能干,可毕竟是亲戚家里,只能照看一二罢了。到底要咱们家里的姑娘,才是名正言顺。”

“不过是我乱猜详一通罢了,这话可不许传出去。”探春急忙补救自己的“心直口快”。

探春每天的工作,只是口述两到三章的大意,再由翠墨润色,半夏和当归二人轮流抄写。每写完一章,再由探春修改。这么一来,她便剩不下什么事,俨然成了秋爽斋最闲的一个人。

探春意外地问:“不是只印了一百套吗?”

探春回头,看到贾宝玉脸上殊无血色,知道已经打得狠了,不敢放手,正待再劝,却听贾母的声音颤微微地传来:“好,那我也要管教自己的儿子,行也不行?”

贾宝玉有点讪讪:“这不没事儿嘛”

一曲《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回肠荡气,缠绵悱恻。便是探春这等不懂戏的人,也听得入了迷。仿佛感受到了杜十娘一心从良,怀着美好的愿望却终于绝望,把自己历年积得的珠玉抛洒入江,而后自沉江底的悲凉与绝望。

这日也不知为什么,塾师大约是家中有事,早早地就放了他回大观园,所以某人兴兴头地便拐到了秋爽斋。

“是。”明明没有吩咐什么,6总管却答得十分顺溜。眼皮微抬,朝探春看了一眼,便低着头退了下去,又不见了影儿。

“不是他,可卿只是个女儿,就算斩草除根,也不至于这么急切。”水溶却摇头否决了探春的猜测,“另有他人。”

水溶取下笛,放在掌心把玩,半晌才闷声道:“今天,是我父王的祭日。”

三人先还款斟漫饮,渐渐谈兴始浓,不觉飞觥限斝,逸兴豪飞。水溶虽话语不多,但每一开口,总拣了几件趣事来说,听得探春每每笑得伏几。再加上以酒助兴,也顾不上那个劳什子的淑女风度。

水溶不语,擎着那枝茶花,红花雪肤,竟是相映成趣,只是看着,便让探春觉得耳热心跳。

宝玉笑嘻嘻道:“今日还是借了三妹妹的光,我虽然到了这里多次,也不曾去过后花园呢。”

“二哥,我们去那外边骑一会子马再去王府,岂不是好?”看着天高云阔,探春心痒难耐。好容易偷偷学会了骑马,平时却没有练习的机会,手痒脚痒心更痒。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摆脱贾宝玉去见冷子印,她急等着银子使呢。

“可我……难道看着环弟这样么?才不过多大的年纪,已经是遭了两回罪。若再有个一次两次的,怕是连性命都丢了”

“环弟怎么样?”屋里光线不足,从门外走进来更觉得什么都看不清,扶着门站定了便问。

林黛玉红了脸,勾下头低声道:“听说,梨香院那边儿传来消息说,宝姐姐有块金锁,要得了玉的人来配呢”

“哼,就这么空口白话,就顶五百两银子?”马道婆回过神来,态度再度强硬。主要是探春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怎么看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贾环满脸羞愧:“若我长得几岁……”

“当然不敢。”吴新登家的急忙澄清,无奈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