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素站在远处,看着悬崖上符阵动后的景象,不由暗自心惊后怕。

通常来说,纸符不经人体生命气息催动不会触,若要像之前洪招娣烧忘归林那般引出连锁叠加反应,就必须是相同属性或者彼此相生的符。他们现在一不知道崖壁上所贴那些纸符所在的具体位置,二不知其五行强弱生克,所以要排除这些陷阱,还真需要人沿着崖壁下去逐步试探。但是,谁又会冒这个生命危险?

那中年男子看着迅离开的俞瑾背影,心中到底不甘,广袖挥出,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偷袭俞瑾背心。

“师妹运气真好。”俞瑾拍胸庆幸道,“刚才真是吓到我了,若师妹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所以尽管实力相差悬殊,你还是忍不住和青素对峙,洪招娣听着,在心中默默道。

“青素已死尔等不想同赴黄泉便退让”俞瑾厉声高喊,执剑芒朝那那两个弟子刺去。

相反,只要俞瑾一倒,她便会陷入全无凭靠的众矢之的。她所规划的未来悠闲生活将全部泡汤不说,生死亦被捏在他人之手。

贺金锁告诉她,五行尺上冰灵根为蓝,风灵根为浅灰,雷灵根为紫,还有种种颜色变化,不一而足。因异灵根种类变化繁多,而且不断出现新的属性,所以尚未有人能统计完全。

男女之间的恩怨情缠,她十几年来在这世上已见过听过太多。

“对了汪师兄,这位师兄是……”洪招娣望向那少年。

橙红暮色中,洪文华在石板上跪着,用小狗眼神可怜的控诉。朱荔已经收拾好了屋子,正在厨房准备饭菜,一切望去都很美好。

“谁说我原谅你了?你把我屋子弄成这样,我可是正在气头上”洪招娣大怒,将水晶几拍的砰砰响。

贺金锁因为在内门地位偏低,绝色的子附尚轮不到她手里。她手上的这三个,在子附中只能算得姿貌平常。

洪招娣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便去了前院,边走边叫道:“朱荔”

五感闭了一感,其余的感觉就变得比平常敏锐些。无论是林间的鸟鸣虫嘶、草木清香,还是掠过皮肤的微风,都更加鲜明。

接着停留在少女的肩膀,“此处为肩髎。”

洪招娣想,也就是说一个月只用上四天学,其余时间做什么都没人管,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在这里混日子真是不错。

谁知却见朱荔打开随身的荷包,从里面掏出叠符纸,一人分了一张,让大家各自贴在小腿上。

紧接着,俞瑾亦指点路儿选了合适的宅子,老头以洪招娣两人箓牌分别点红了那两座宅子,便收了地图道:“我这里已事了,你们可凭箓牌去人事司领取公中放。”

马车一路前行,众人朝起夕宿,旅途平安,如此过了两日,便抵达了内门山门所在。

如果做不成入室弟子的子附,做内门弟子的子附便是次佳之选,至少得尝仙食仙丹,延龄益寿,待年岁渐老不堪用时,放回外门在管事跟前也是有些脸面,亦不枉来仙门走一遭。

洪招娣双颊微红,俞瑾扭脸朝镶翠道:“去,拿一瓶辟谷丹与洪师妹。”

少女一行人并不显得失望,反而感到究竟不虚此行。凡人之中拥有灵根堪可造就者万中选一,而拥有灵根进入仙门、最终得成大道者的又是万中选一,像这种小村子里面能选出一个身具灵根者,尽管资质中等,已经算得不错。

如果仅仅是这样,洪招娣大概还不会想到寻死,因为在农村,大部份女孩过的都是同样的日子。

“你是怎么跟爸妈说话的”何铁链朝她挥拳怒吼,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贱女子”

洪招娣站在其间,只见白塔林立,满地花草随风起伏,山风在耳畔呜咽盘旋,心中顿觉沧桑凄凉。

那个雪肤花貌、骄纵任性,却又痴情深情的少女,正值花季韶龄,却要饮恨埋骨于此。

过往种种,不由浮现在眼前。

想起初见时,俞瑾略带高傲的唤她“洪师妹”,怀着孩子气的虚荣,好为人师。

想起马车上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俞瑾那慵懒似猫的姿态、教训洪文华时的神情,历历在目。连她不悦时眉间微小的皱褶,都在记忆中清晰无比。

想起在还梦谷中相伴的短短五日,俞瑾最终选择以身死成全她的生还。

“此地甚佳。”洪招娣望着眼前景象,沉吟半晌后朝阿青点头道,“想必俞师姐在这里,定不会孤独寂寞。”

阿青等人听洪招娣这样说,便开始准备俞瑾的墓葬。

这里本就是修真者的埋骨陵园,亦有看守的凡人在此,墓碑棺材什么的都十分齐备。洪招娣只用一张低级纸符,便换了个金丝楠木三套棺,以及一座白色大理石的、雕刻十分精美的塔碑。

阿虎等人很快挖好墓穴,将盛放了俞瑾尸体的棺木入土,再将塔碑立于坟包前。

那塔碑遍体白色,分三层,呈六面体,边角坠了薄胎瓷的铃铛,剔透可爱,风一吹便玲玲的响,声音清脆悠长。

做完这一切,阿青朝洪招娣禀道:“主君,这碑上该如何刻字?”

洪招娣思忖片刻,道:“就刻,俞瑾师姐长眠于此,小妹洪招娣谨立。”

说完,忽然想起前生看过的一本小说,那小说富贵繁华至极,风流多情至极,又凄婉哀怨至极,里面的一句话却正适合俞瑾,便又道:“再刻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待阿青刻完,洪招娣上前,抚过那镌秀的字体。

师姐,从此在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将你伤害离弃。而你的灿烂韶华,亦将永远封存于此,再不会随着时间的流转而更改。

洪招娣的指尖离开冰冷墓碑,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刚想唤阿青,却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封月生。

封月生穿了袭白袍,头亦只用根素白玉簪挽了,站在风中直直望向洪招娣这边,衣袂翻飞如一只巨大的白蝶。

洪招娣见状,吩咐阿青等六人道:“你们且在这里别动。”

说完,她径直朝封月生的所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