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全族的人都围在了这里,哭喊谩骂的声音完全掩盖了秦鹿的呼唤,“娘亲……娘……”父亲真的死了?兄弟残了……她不相信,她犹不敢相信,呜……“你们让开,放开我娘……”秦鹿人小又灵活,也不知她是怎么动作,推攘瞬间就已出现在族人围攻的最中央,秦鹿挡住撕扯中的母亲,对着激怒红眼的族人大吼,“你们想作什么,杀人吗……有本事就拿我动手,不要伤害我病中的母亲……来啊,来啊……”

分害线……

如此压抑限止的情形,堪让凤昭竹再生反抗之心,但想着丈夫与儿子的贵重,全是她一人拥有……虽不见得与丈夫有多少情谊,但男人的颜面就是女人的保障,儿子的出生更让她稳固了地位。

凤昭竹却只是腼腆作笑,对旧疾的根源所在,并不愿意与他人再提,于是请了人坐下,又扬声叫了东厢正在做午饭,帮佣的一个婆子过来,为客人进了茶,这方另道:“你也看到了这丫头,才听你来了,就逃个没影儿,唉,女儿大了,有了她自己的心思,我是管也管不住呀……”

褚烨冷笑一声,不咸不淡的回道,“你能这么想,故然好。”脚下的步子并未停顿,任对方如何暴跳如雷,方不在他的考量之中。一手横在身前,一手背着身后,直挺的腰杆,清俊容颜威严天成,天生异于常人的王者气势!跟随的众臣绝不会因主子幼小,而做有失分寸的事,对他恭敬之中更添几分心悦臣服……这便是小小的禹君初对褚烨的看法,并在此立下志愿,将来某一天,他非要与他齐头并进,甚至越褚烨。

秦鹿扶着母亲,规矩的立起身,这才扫眼四周,除了身着厚皮袄子的禹君初,似再无别的人。但看他忍不住山道口上的寒风袭击,一阵的咳嗽不适,才经厉过大刑的秦鹿就再难能安生,立即对他道:“殿下快回吧,这里风大,你这等金贵之躯,如何能受得了?”

母亲也担忧的呼唤她,秦鹿眼见母亲清醒了,心下自是高兴的很,含着泪告诉捂嘴痛苦的阿婆和沉默犹未一言的阿爷,“鹿儿从小力气就大,身体比娘亲还要强壮,所以鹿儿一点也不痛。”秦鹿的体质确实是异于平常人的好,凤昭竹曾多次与外人庆幸的说,“也是我女儿体质好,若是她再害个病痛什么的,她那个爹又不管我们娘俩,我这个当娘的,怕只能看着孩子受尽折磨……”

能在此时得到有关女儿的消息,姚菁芽兀自认为全是面前这位女孩儿带来的好运。又想专是应给个信物、或者办个仪式方好,不然她一走,她的义女怕当真再遭受苦难,于是全身一通摸下来,方是从荷包里拿出一物。

“是,娘娘,褚烨谨尊吩咐。”褚烨理被她弄乱的长,又理了理被她拍皱的衣衫,正了正颜之后,便在姚菁芽无语苦笑中,对柳家二奶奶严谨道:“按照办案程序,方要提问原告、被告及当时在场的证人,才能立案调查,而我已取得禹君初的证词,他能证明当时确实是意外,原因是,他先与秦鹿生口角所以失手伤人,口角所生皆因柳家二少和凤母推攘时,他们却对此生误……”

姚菁芽看着她良久,方微笑回道:“医女所说确实,前尘已逝、物是人非,再来回头诸事已晚,又何苦累我心、痛我情。”而另一位老者长老,立即称扬姚菁芽方有慧根、是个慈善良人种种……

十岁大的孩子,却只看到贵人面露真情真意,并因她的行为似有些在意,哪里会作深一步的探究,于是,也不知为何这么做,她下意识的为刚才闪躲解释,“娘娘,秦鹿身上又脏又是腥腻的血迹,如何敢劳娘娘相扶,我……奴……”后面的自称一再转换过后,*眇小如她,高高在上的贵人,果真会在意泥巴地上的她么?苦涩自嘲着,她在自作多情!脏污的小脸便再次埋在地面上,与泥土相融……久久未再继续。

姚菁芽本是穿越异世而生,本就对他们这种草菅人命做法厌恶之极,再想这对母子全是因她而受罪,故而岂能由他几句劝言便放心。她怒扫了柳家及围观的凤族众人,众人受到不小的惊骇,人人面上转换几方神色,方是纷纷的退后了几步,未敢再附和柳家老爷的话。

柳二奶奶岂能就此收手,凤昭竹与柳岩那起子事,她还想着借刀杀人弄死这贱妇呢……“那不是,娘娘你听我说呀,她们是……”

揣使着另外两个打手,也不管孩子细胳膊嫩腿儿受不受得住,专是绑得比凤昭竹还要用力,勒得手脚都泛青紫了,这才使人反吊起来,与正受鞭笞之弄的凤昭竹倒挂在一块儿。

本来就要我的命,不认又如何……又如何……

柳二奶奶不查之下,竟被秦鹿肮脏污黑的双手抓住了裙摆,“滚开……”怒起!“二奶奶,都是秦鹿错了,对三皇子不恭的人是我,伤他的人也是我,你不要伤害我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我母亲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变数就在瞬间生,本来兀自讥笑对方的禹君初,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胸口突然遭受莫大的撞击,随着这股力量的冲来,他瘦弱的小身子竟被同龄的秦鹿一掌摔向侧门。恰在此时,大禹皇后正寻找没有等候在门外的禹君佑,又听褚烨说见过大禹三皇子,于是一行人正朝柳家侧门走过来。

两人的对视却只是瞬间而已,褚烨人小脚步却堪是稳当沉重,快的又给一旁蹙眉看着他们的禹圣初微微点头,便更加快的穿过二人,于小院的侧门闪身进去……那里便是去凤族族长的会议堂最捷径的小路。

“柳叔叔……”突然怀中孩子叫唤声响起,才把陷进悲痛中的凤昭竹,徒然拉回现实。此时天已渐黑,而在来路一端走来的就是柳岩,那个她曾心心恋恋,以为可以厮守终身的温然男子。

秦鹿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了泪,或是什么东西压抑着她,限止着她不能如母亲这般悲喊大哭。她干着嗓子劝呼天抢地中的凤昭竹,“娘,我们回凤族吧,相信那里一定能治好小辉……”凤昭竹满身无力的跪在儿子跟前,用力磕碰在床榻上,撕心裂肺的悲痛,好似秦辉不能清醒,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秦鹿再劝,“娘,我已经求族人帮我们联系阿爷和阿婆了,若是可能的话,他们这两天就会到……”

“秦家不能没有小辉,我们就在苍月族里,哪也不去。”凤昭竹狠声说道,悲痛欲绝的痛苦,一时难以自持。

“可是族里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救治小辉。我们不去凤族,小辉的性命就不保,娘,我们现在考虑不到秦家如何了,弟弟要紧啊……。”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也是在与族长交易之后,一再安慰自己的说词,她迫不得已,真的迫不得已……

凤昭竹苦笑连连,伴着哭泣,“能走吗,秦家现下就剩下小辉了,秘不外传的炼铁技术在秦家人手里,族长会同意我们离开吗,鹿儿你糊涂呀……”她犹是这么说,却未看到秦鹿脸生难受,突然,她双腿一曲就跪在了母亲跟前,“娘……他们会让我们走,娘,我们走吧,先去治弟弟的伤好不好?”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娘的话你就是听不懂吗,不是我们不离开,而是现在秦家人不能离开苍月,不然有违当年与苍月份族的逝言,会遭天打雷劈呀……”

“能离开,因为秦家的炼铁秘技已经被族长拿走了……”秦鹿迅打断母亲悲伤的话,希望她能认清现实,她这个女儿愧对祖先,为了保存亲人性命,没有别的选择……

仍陷于伤痛中的凤昭竹听闻,一时滞了下来,专是看着秦鹿不能动作,平静的神色中是山雨欲来的危势。

“娘,你听我解释……”

凤昭竹凌眼凸瞪,阴沉着脸大怒道:“秘技是你兄弟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把它给人,你凭什么啊……孽障,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了,原来竟是一个白眼狼啊,当初我怎么就抱回了你,你不配做秦家人,也不是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