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何看法?”王潭问。

“夫人?”门重新关好后,颜道启问。

“他们,没说,什么了。”

鞭打声更近了,简直紧随在她们后边!

侍琴会一口咬定,她始终陪在王潭身边,不曾离开半步。至于王潭,今日对她来说何等重要,她还会有多余的心思留意侍琴到底有没有时时刻刻在跟前?

“你们几个,过来。”仲德轻颤着手指,随便指出几个人。丫环与小厮费力的从后面挤进来,推开人群,将王潭抬走了。

不用细看,一听承德说玉牌,王晗马上想到她的那一块。她粗略地瞄一眼,式样稍有差别,但与她那一块在王家应该有着相同的地位。

稍安勿躁。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幸亏有病在身,精神头不好,笑不出来也有个抵挡的理由。

“奶妈也是过来人,明白小姐指的什么。他刚有新欢,正喜欢得很,一个心全在那头,对小姐这头自然冷淡,提不起兴致。男人一有个新欢,难免有这么段时间。但小姐只需耐心等一等,等那新喜欢的劲头一过,小姐重新赢回的机会不就来了?”

“你还有什么认为,尽管说出来。”

老王大人思量了一下。“这并非重点。”他伸开腿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走动。“若仲德真如你所说。待你不错。不用他人提醒。他应当也会考虑如何妥善安顿你们。爹想地是这个战局。”

“爹,您当我还小呐!我知道的,为官者为求子嗣繁荣,纳一两个小妾是常事。只有您这样的,跟母亲两个人相守到老,那才不多见呢!”

两个人相对无言。颜道启又把眼神转向别处。这回他找着了比地面高地桌面。王晗很生气。往桌上拍了一掌。然后用手拄着脑袋。颜道启默默地看着。静静等着。

“到娘家后,见过我母亲了吗?她身体可好?”

“说是……没追着……”

“噢!”仲德走过来坐下说。“进来几个窃贼……他们现了……追了几个人出去。”

“夫人你做得很对。”

说走?王晗皱皱眉。不转移她地视线。

丫环小厮们统统转过身去。背对她们两个。

“你毕竟是夫人。躲也躲不过去。趁着王潭如今还懂得分寸。亲自去问一问喜宴地事。好先准备准备。”

“奶妈。是我给地钱!”王晗直截了当回答她。

沉默了一会。王晗回味着与杨默地谈话。她依旧替他担心。实际上。她也替仲德担心。她无法想象身边地人受到刀枪地伤害。尽管他做地事比起刀枪更甚。不过一事归一事……

“颜道启向我解释过,”说话时,王晗仔细观察杨默的脸,试着能找到他认同颜道启的话的信号。“他认为,桓玄的地盘上很安全。”

“奶妈你高兴我如此转变吗?”她问。

王潭轻轻晃动脑袋。“那哪能算啊。”

“若明知大祸随时要来。此地万分危险。为何他还守在这?”

“这是要去哪,小姐?”奶妈大幅度转动脖子,做出东张西望的样子。王晗怀疑她不过是不想对上她的眼睛,担心她会在大街上失了仪态。

“又是侍琴叫你端来。”王晗恼怒地说。

“哪里不舒服?”杨默在她耳边问。

伴喜的忠诚和有效的行为打动了王晗。“没派人来才是好事。”她缓缓地说。

“没了,夫人。”伴喜垂手站起来,大大的好奇心在她眼中闪耀着。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王晗能够听到的是四个人的声音,小孩与摊主相互比高的近乎吵闹的叫声中,夹杂着颜道启与一个官兵试图努力说服对方的对话。她感到一阵羞愧。颜道启是在看到她莫名其妙地流出两行眼泪后,做出帮助小孩的决定。那么,他是否觉察到,她是因为心里聚集了一个大泪包,碰到任何可派得上的场子,大泪包都可能跳出来抖一抖……

“你!”王晗坐了起来,全身无力,但体内冲撞的气流绝对有力量掀翻屋顶。

通向院外的入口处还没有人影,她必须站稳了等。尽管她整个身体像各自分了家,腿站在哪里,手怎么放的,头跟脖子还连不连在一块,她全然感觉不到。甚至这屋里的一切,虽然知道一件件都摆在那,她却如置身虚幻世界中,感受不到真实的存在。

“那姐姐是真不怕?”王潭用揶揄的口气问。

“外头的传闻何时停过?南郡公雄霸一方,朝廷既恨他又惧他。那些传闻源自何处,散播的人心怀何种居心都值得怀疑。”

“我该欣然接受吗?”王潭的反问既迅又真切,跟着她看着王晗似乎才想到什么,更正补充道,“为姐姐你,我当然很愿意多些时候陪你一块。”

王晗摇摇头。“起来吧。”她淡淡地说,转过去盯着铜镜中的人看。“你觉得,我待潭小姐如何?”

“有些时候?”仲德故意问。

王晗点点头,想从这里走开却不知去哪。她不想回到冷清的睡房里,奶妈的屋子她现在不能进去,一进去她肯定会焦愁到狂。

把伴喜打走后,王晗连王潭也先搁到一边,她想碰一碰杨默。

奶妈说了这话后就站起身,王晗着急地犹豫起来。她要不要把对夫君的猜疑说给奶妈听,好让她帮她一起想想看?的确,夫君整天呆在府中陪着他的兄弟,他对两位妹妹也是礼尽即可,可隐隐的——她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差错,这才是最气人的!但如果她把一些若有若无的猜测公开给奶妈,而接下去又证明那只是她小心眼了,岂不非常难堪?她们很可能会怀疑她信中所提之事是出于何种动机,她誓誓旦旦宣称的姐妹情其实是什么?

如此一来,等到她们觉各自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抖擞时,她们早已在楼梯下跳进跳出了不知多少回。琴声一直断断续续地在进行,王晗终于耐不住了。

杨默面带微笑,不回答也不反驳。可王晗说完后远没有畅快的感觉,因为杨默的笑只让她想到一个词——油滑。

“我……”王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如实说。“他出了家门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清楚。

“姐姐,姐夫平日里总是如此么?”春儿问。

王潭偏过头眼睛朝斜上方看,好像她真在努力的回想。

“我要说的是潭小姐啊,小姐!”奶妈语重心长的一声后,王晗顿时没话说了。

“两位快请坐,快请坐!”仲德说。“颜护卫的确武力过人,而杨弟吗,我倒看出点东西来了……夫人,两位妹妹,你们怎么看?”

但这一回,王晗依然觉得仲德的目光并没有落到那一片醒目地带。他似乎只看了看春儿的眼睛,对她点点头。“辛苦了,春妹。”他温和地说。王潭对王晗眨眨眼。那意思就在说,看吧,我说你们多虑了吧!

这乡下人嘴巴功夫不差嘛!王晗心想,一边代替王潭回答:“潭妹,杨默少侠初来我朝,很多礼数他都不懂。”她抬起眼睛直视杨默,接着说,“像春妹,她出于性情使然,又怕在府上住长了打扰到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表示的,便趁我夫君款宴的时机,一表她的心意。而实际上,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歌艺舞艺了得,那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去展现。是吧,潭妹?”

“是姐夫的……”王潭恍然大悟,欲言又止的,王晗皱着眉点头。

仲德仰头哈哈大笑,王晗只好也陪着轻笑。那一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截止到早上的轻松愉快的心情正弃她而去,一种新的孤独感变成了她的新朋友。

等到她们快到家门口时,两个人都拥有了这么多天最开心的时刻。她们一路讨论过来,假设了又推翻,再做新的假设又再推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春儿这一步根本不需要。

这是一间充满黑白两色的闺房。除了门窗与地板,这间房中无论纱帘,桌布,还是床帐,还有挂着的字画,都显示其主人的独到心思。纱帘将房间隔成了三个风格各异的隔间,仿佛进来后的客人即将要面对三种不同的体验。一张长方形矮木桌横在第一个隔间中央,她们俩一人坐一边等着。

“就说,这恶人应是住在府中,要不怎么瞅得准时机。”

“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