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的表现中规中矩,无可挑剔,让我很是怀疑张三爷的判断,再想起我和田丽一起上山时,夜间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温馨场面,现在却再也没有那份心境,我就愈的难以入睡。

我睁开眼,周围的空中悬浮着许多无头的尸体,一具具定格在空中不动,我知道这些都是当年我和赵珊的族人,无辜惨死后,又被拘押了两千年之久不得生,满腹怨气的逃脱出来,立刻现了当年的始作俑者——郑可。

黑雾缭绕,白光闪烁,终于有了动静,我正要闪开,就见鼎内伸出一只大手,长满黑毛,干骨嶙峋,直抓向我的脑袋,我吓了一跳,这东西可不是有毒那么简单的。

我正在生闷气,于是没好气的沉下脸训斥她:“你这叫什么话!他林鹞子不行,不见得我冯一西就不行,你别净添乱了,乖乖的呆一边去!”

我点点头说道:“张三爷,圣人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个道,想必包含你现在理解的道理,你虽然大半辈子妄想成仙,终究没有做成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到死幡然顿悟,也是一件幸事。至于我个人,你都快死的人,有什么恩怨,自是可以撂开手了,如果这世界真有生死轮回,我冯一西相信老天爷不会惩罚你的,你就放心吧!”

日记读到这里嘎然而止,没有了下文,而田丽已经压抑不住的泪流满面。

张三爷苦笑着说:“我,我都是自身难保,不是靠着驭尸术,我根本就撑不到这儿来!”

几分钟后,田丽小声嘀咕道:“老冯你现没有?怎么这会好像比刚才冷了许多?咱俩大声说话,也不见这石壁上再下雨了,难道环境又有了什么大的变化?”

我看了看手腕,想起来当时随手把它戴在了手腕上,于是无所谓的说道:“不就是一块玉石嘛!换了是我,才不会为了这个牺牲性命,再说我看过了,玉石并不纯,里头还有个小鸟样的杂质。”

我小心的用短刀把小口袋挑出来,拉着田丽就远远的走开,拍了拍巴掌,片刻后,头顶的石壁上哗啦啦冲下数道水柱,把我从头到脚冲了个干净,倒真是挺方便的,遗憾的就是水太凉,冻的我浑身颤,不过就这样,比起刚才那满身尸臭味还是舒服了不少。

我拣起一块破碎的骨瓮陶片,试探着扔向不远的另一个棺材,一声闷响后片刻工夫,那个棺材的上方,落了足有两分钟水滴,看来有戏!7788xiaoshuo

离那大锅近了,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面前黑乎乎地兀立着一个东西,顾不得多想,我举起黑沉木,全力砸了过去,反正田丽在我身后,不会误伤了战友。

老头点点头,几乎立刻答应:没错,如果叫我猜,我想应该是四鬼运尸术,冯一西你瞧瞧,像不像书上说的那样?

其次是地形,地脉讲究的阴阳结穴,最高档次的就是两仪双绝、阴阳交融,这里整个山势如果从空中来看,群山环绕中一个独峰兀立,峡谷处一条古怪的大河向西流淌,这座整个地形中最高的地势和极低的幽深峡谷,形成了一个飞挂的檐角,潜入地下的部分隐隐然南北大梁交错,很有些宫殿的形状,这便是风水中的幽冥宝坻——望帝城,处处透着阴寒凶险,乃是阴阳交界的死地,书上说进来后没有破解之法,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有现代人装束的,也有古代武士装束的,更有些枪支弹药零零落落撒了一地。很明显,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激战,但是最终却是被灭掉的一方全部躺在了地上。

黄泉水?

老头也说累了,扯住我示意停下,我还以为这老同志的身体真有多好呢,也不过如此。

别看张三爷年纪不小,但是瞧身子骨儿似乎不输于我,看来老家伙一辈子修炼道家养生之术颇有心得,或许吃过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居然活了这么久,还有精力折腾这诡异的事情。

我这几天已经遭遇了太多诡异的情况,看到这一切,反而冷静了下来,略微沉默几秒钟,轻轻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老徐摇摇头说道:“是,也不完全是。我们这块地儿,天高皇帝远,古代根本就是蛮荒边境,不毛之地,正因为这样,深山老林和外头与世隔绝,流传下来不少说不清楚的风俗,比如你摸到那木桩子,在我们这儿,是有说法的,一般都称呼它是阎王柱,还有的说这是运尸山猫休息的地方,还有不可思议的黑白阎王在里头等着呢。”

身后幽蓝幽蓝的光芒大盛,平地起了一股子劲风,吹的我和老徐险些趴在地上,好在只是一股子冷风,极快的吹过去后,身后传来石头坍塌的声音,似乎有东西从石壁里爬了出来。

或许这胡同的地方,是称为“虚”,既不在三界之内,也非五行之属,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十分强大的力场,感觉就象科幻电影里讲过的异次元黑洞似的。这次逃出命来,恐怕和我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穿山掘岭甲关系最大,那个宝贝已经救了我不止一次,肯定有着不同凡响的潜力,难道是和“虚”中的力场相克相冲,我才逃了出来,我苦笑着摇摇头,只有这样把想不通的事情,往那些看过的电影情节上扯,扬下阿Q精神,我那怦怦直跳的心脏才能略微平静一下。

田丽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看到过的新闻报导,极个别的古墓里头,会有殉葬的童男童女,据说这些童男童女还没死的时候,从嘴里灌进去水银,还要在身体上一些比较柔软容易腐烂的地方挖洞,同样用滚烫的水银封住,活活弄死后再用水银粉抹遍全身,为的就是做成万年不腐的标本,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恐怕就是拿祖国的花骨朵儿来殉葬了。

田丽有点蒙:别想美事了,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怎么这老猫那么面熟?

还没有走到雪崩生的地方,冰盖和冰沟冰缝就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得已只好步步为营的小心前进,仍是走不了多远,我停在一处挡住前路的山崖边,看着前面轻轻说道:田丽,你知道什么叫做鬼门关吗?语气平静的出奇。

一步一挨,我跟在后面上到了雪线,已经快天黑了,老徐忙着找宿营的地方,我们下了山岭,找了一个背风的雪窝子,这次可没有昨夜那么舒服,背靠的山石不够大,不时有雪粒子钻进脖子,冻的够呛,天寒地冻中,嚼着干粮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我味同嚼蜡的难以下咽,看田丽也是差不多,皱着眉头,吃不下去。

田丽这次出奇地没有推开我,也伸手环抱住我,把我脑袋压在胸口,轻轻摇晃着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大男人不哭。

老板娘更不开心:政府啊,远呢,这边出事,等他们来,什么都晚了。要不我也不会早早的让孔雀出嫁,去的远远地。我这也就要走了,等几天再回来,躲躲吧,我可惹不起这些人。

老板娘对我不检查背包,觉得我挺信任她的,挺有好感,赶忙下厨房给我们做中午饭去了。

我装作好奇地问:那这是怎么回事?我背上咋这么疼?不是你做什么手脚了吧?还有,你劫持我上火车干嘛?这是要去哪儿,回天津不用火车这么麻烦吧,我还有车在那呢,唉哟,我的车还在老舍那停着呢!说着就要坐起来。

那王瞎子一迟疑,手有点松,呸了一口嘟哝道:敢情你也是个瞎子?我这么点儿背?

我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在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面前,我们的肥佬同志乖得像个小绵羊一样,田大督察回去,可一定要给我们优秀的柴勇同志,申请一枚荣誉市民的奖章戴戴,也让日后满天津的人都知道知道,知道你这孙子有多光彩!说到后来我已经收不住口,把脏话也骂了出来,让田丽听得一愣神。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这具没皮的女尸就是我见过那遗像上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以前只见过她的照片,觉得就够吓人了,想不到尸体竟然更加狰狞恐怖。看了张道临的笔记后,生出的一点怜悯之心立时化为乌有,也难怪张道临当年那么狠的心肠,估计就是这百年老尸那活剥人皮再吃掉的邪术太过血腥残忍的缘故。

我看她屋里放着一本厚厚的《易经》,我心想看不出来,她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女孩,还研究这个,杨琴见我好奇,就说:其实我也看不懂的,我爹去世之前,是老家省城中周易研究协会的成员,这本书是他的遗物。我也看不懂,只是觉得有纪念价值就一直带在身边。你如果懂《易经》的话,有机会给我讲讲。

我也劝了刘师傅几句,本来想把昨天晚上回来看见刘凤彩蹲在院子里的事告诉他,但是毕竟我刚搬来两三天,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而且黑灯瞎火的也许是我看错了,就没再多说。

我环顾左右,房间中一切如常,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急促地喘息声和心脏砰砰砰地跳动声。难道是南柯一梦

金老片目光炯炯的一会就看完了笔记,合上后说道:原来这么回事!老朽看来,这有缘人必定指的就是冯爷无疑,黑焰灯除了有神奇的法术之外,真的是一个不祥之物,那陈见森不是有缘人,自然被其所害,只是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我恶狠狠地问他:好你个金老片!居然是个背后害人的东西,那森哥呢,去了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我估计他们俩肯定是连胆汁都出来了,才停止呕吐,肥佬还好,不怎么需要换衣服,森哥就麻烦了,整个身子都是臭的,瘫在地上,只有出气的份了。

森哥这时也插口说道:这黑灯的事儿,说来话长,我是从我一个亲戚的手上拿到个下窖子的经历笔记,才知道的这档子事儿。几年前曾经在南阳的一个山里头露过面,我那亲戚见到过,后来他追查到这灯在天津,就无影无踪地查不下去了。今晚上是意外,本来没有想到会碰到黑焰灯的,你和肥佬没有潜水装备,就算咱们命大,走到那水底墓穴,我只怕死去那两个伙计的尸体已经浮了上去,干我们这行的,没几个忠肝义胆的还会等着咱们,那接应的船只肯定早跑了,咱们大白天浮出水面,绝对是死路一条。

画中的女人应该一向都是祸害没有抵抗能力的人,哪想到今天碰上我的动作比鬼魅还快,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被我用胶带包得严严实实了。

我一听有点好奇也有点恼火:金老片,敢情这森哥找我的麻烦,也是你怂恿的吧?他怎么会知道我这里有半本《天渊山水纵横秘术》呢!要知道,这书名恐怕没几个人听说过!快说!

我一直都是个军事迷,一眼就认出这阿正手上端的枪就是那闻名已久的恐怖分子标准装备——以色列乌兹冲锋枪,那射击度之快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能说是威力强大,一盒子弹扣一下扳机就能全打出去的那种。

肥佬擦了一把汗说道:不错不错,出去后,我得赶紧给这位前辈烧烧香,太他娘积善行德了,实在佩服!可咱们现在怎么办?

肥佬也低声说:别他娘的胡扯,这根本就不是我说的话!啥时见你肥爷学过女人说话。我看八成是那棺材钉下面的女人!

肥佬被我说得呆,一时不知道咋劝我,我一笑就要跳下去,肥佬这时却伸手拉住我,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楠木项链,递给我说:这是我去泰国旅游时买的,戴上这个吧,开过光的,万一碰上什么鬼东西,也可以防身。

我细细打量这柜子是咋回事,好几次明明已经动弹了,紧打紧招呼肥佬别跟我对着干,结果还是莫名其妙给扳了回来,要么是这厮把劲给使反了,要么就是柜子里那遗像在使诈,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肥佬瞅了瞅墙角黑糊糊的衣柜说:柜子里看了吗,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受潮了?是不是个衣柜子啊,怎么四四方方的?

不是平放着,而是笔直插在一张相片上。这相片的尺寸不像我经常见到的那种,相当大,呈方形,边长差不多四十厘米,是一个女人的半身黑白照片。六枚棺材钉分别钉在照片中女人的双眼、双耳、鼻子和嘴里。被钉过的这六个地方叫那钉子挡住,看不清楚到底长的啥样,不过,应该比较年轻,因为她脸上没有多少皱纹,显得平滑光洁,肯定还不到三十岁。

五叔讲完这事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哈欠连天地倒头睡下,我反倒是给这一波三折的惊险事儿,刺激的半夜都睡不安生,不过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压根不信这世界上会有什么鬼怪,一直琢磨那黄衣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脸子仔细看过那喜材后,满头是汗:老五啊,我是咋也没想到咱会碰上这种喜材,可是来头不小,这他娘的是个蹲葬棺,上头还刻的有殓文!我认不了几个,就这水平,比我高十倍都不止,这次咱俩是要阴沟里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