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片也看到了肥佬头里那只奇异的蜘蛛,同样给吓得脸色白极不自在。

森哥瞟了一眼阿正,他泰然自若地站在那儿不做声,一场生死搏斗下来,阿正确实很冷静。森哥凝神细瞧阿正的头,影影绰绰地似乎趴着一个东西,被森哥的手电一照,又缩了回去,于是摆摆手示意我一起过去,一左一右把阿正夹在中间,森哥冷冷说道:阿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咱们多年兄弟,断不能叫你没了下场。

突然,头顶有东西带着风声急坠落,在我们几个的强光手电照射下,似乎是一根巨大的尖刺笔直插了下来,正正对准金老片的脑门。我对这金老片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再加上厌恶感还不是很强,于是一脚就把金老片踢了出去,那东西几乎同时嘭的一声,插进了地下的青砖里。

除了森哥、阿正、金老片和他背后的看守,还有两个人,一个也拿把乌兹冲锋枪,另一个拿把军用的山地铲,都是阴沉着脸,壮实地跟半截黑塔似的站在那儿,一瞧就不是善茬,不好对付。

肥佬拉住我又说道:哥们,这不对劲啊,刚才还说咱们是在闹市区的地下,这几年上头没少动工程,咋就没人现这地方?

俗话说:山有形,龙无踪,墓深尸寒主大凶;棺无椁,尸红衣,黑气缠身命归西。说的就是和龙形有关的埋尸地里,逢到无椁大棺,本来地底深处比较保暖的尸体又冰凉彻骨的话,那就是大事不妙,逃生无望了。这样的凶地都是被高人做过法术的杀人之地,保不准那些毛手毛脚的蜘蛛已经吃掉了不少我和肥佬这样的倒霉蛋!

于是肥佬跟在后面我打头,继续缓慢地向前爬去,盗洞里两边的土壁被铲子拍的很结实,虽然不用担心坍塌,但是其中阴暗压抑,往前爬了一段,越向前爬越是觉得压抑。

鬼画符一样的黄裱纸,拿在肥佬手上微微颤抖,我抓过来一看,红墨水的颜色明晃晃的刺目,闪耀出金黄色的光泽,仔细一瞧,像是朱砂蘸了金粉画成的,曲里拐弯地认不出字迹,还真有点像我曾经买过的护身符,就是大了许多。再联想起柜子里古怪的六颗棺材钉,我有点明白,这玩意儿恐怕是个镇尸符,是为了这房子里那个被活剥了皮的可怜女人准备的,我和肥佬这次扎进了虎狼窝,怕是很难脱身了。因为风水杀局这种东西,一旦不小心惹上身,可是不会自己离开消失掉的。

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把那些书本之类的杂物暂时都放回了柜子的下层。对于上面这个柜子,照肥佬的意思是买些钉子来把它给钉死,拉院子里一把火把它烧个场光地净,自然百毒不侵!但我可不敢,-五丁破相大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找到埋在地下的女人无皮尸体,可千万不能惊动了,否则惹出什么祸事可说不准。

这一带都是解放之前的老式洋楼,房子格局都差不多,一个小院里面带一幢小楼,有三层的和两层的,每一幢小楼里面大约住了六到八户。我打算租的那间在一楼楼道的尽头,说是楼道,其实没多长,七八步就能走到头。一楼一共四个门,老女人说这栋楼的一楼一直没人住,上面四间房子住了三家。我问她这房子的地段这么好,怎会空一半没人住呢,她却好像没听见啥也不说,也不理我,只顾着掏钥匙开门。

我听他这么说才算放心,就忙问怎么才能让女朋友一起避过灾祸,测字先生想了很久说道:若你名字里真有个西字,倒是一线生机。给你起名的也算个老手,一为乾元,西属幽金。你的阳身必须入于极阴多金之地,以金之力聚敛你的阳气,或许能遭逢转机,改变宿命中的缺陷。观你面相,今日之后变故迭起,将会有一番大的作为,奈何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荡,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我们龙虎山有个张道临天师,你要是有缘碰到的话,可要好好向他讨教一下,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大师我也有年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没有办法指点你。

陈脸子大喝一声:还不快跑!一巴掌就把我推了出去……

我仔细看了看,说老实话,还真看不出来,猫眼圆圆的不像人眼有白眼珠子,谁知道它是看天还是看地呢?正想嘲笑一下,却听五叔叫道:西子快跑!一把揪着我衣裳就往后扯。

那个老头很和蔼地笑笑,说:好玩吧?我来讲给你听,这些小人在干什么?

蜘蛛的毛腿往下一蹲,被子弹打伤的地方汩汩地渗着黑血,整个身体却快地跃了起来,大嘴一开直咬向我伸出的手,把我整条手臂都吞了进去,我闭着眼使劲一扣扳机,**!枪是空的!顿时脑袋一晕,彻底傻眼了。

蜘蛛的嘴里好多小牙一样的东西在吮吸我的手臂,麻酥酥地让我欲哭无泪时,却突然感觉蜘蛛的咀嚼动作停了下来,整个身子一抖一抖地把我的手臂往外吐。我想这怎么回事?赶忙用力抽回手臂,一看自己手腕上戴了个玉牌,顿时想起这是金老片给我的穿山掘岭甲,莫非这玩意有毒?

那蜘蛛已经跌落地面,蜷缩成一团在抽搐,我赶紧抓着铁链子翻身爬了上去,肥佬依然还是昏迷不醒,我摸起他的手电照照,现和那个死掉的大刚一样,后脑勺一个小小的凹槽,往外渗着血迹。我一看大怒,这分明是森哥做的好事,忍不住大骂陈见森你个王八蛋,落井下石让老子给你作牺牲品,忘记谁说的,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真他娘的有道理!

无奈之下,我在前面,拖着肥佬费力地也往前爬去,挡路的大棺材被扯下去之后,我和肥佬原先进来的地方,很清楚地看到有三条岔路,我还记得左右两边的岔路都给死尸堵住了,中间这条是我们爬进来的路,不会错的!

在一个狭窄地洞里拖着一个大块头往前爬的滋味真不好受,这种高难度的工作,把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没有空闲的手来打手电照路了,我就这样摸黑往前拼命地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肥佬死在这里。隔一会儿摸摸他的鼻孔,一直还有气息,让我放心了一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正往前爬时,我一头撞上了一个人的鞋底,吓得我寒毛一炸,忙不迭地后退,那只鞋底显然也吓得不轻,死命地往后蹬我,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嘟哝: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中有十八岁小老婆,下有吃奶的孙子,您就放了我吧,定当日日给您烧高香,送纸钱!如有虚言,天诛地灭!

我一听乐了,这不是金老片吗?

转念想到他是和森哥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立时松开拽着肥佬的手,摸出匕就扑了上去,压在他身上,用匕顶住了他后脊梁,金老片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恶狠狠地问他:好你个金老片!居然是个背后害人的东西,那森哥呢,去了哪里?

金老片一听是我,松了口气,赶忙求饶:冯爷你先下来,我一把年纪,肋骨都要被你压断了,我金老片虽然贪财好色,却绝对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我一看森哥对肥爷下手,心知他也饶不过我,我这点本领,哪是人家的对手,抢先一步钻进盗洞就跑了,真的没和森哥在一起。

我知道金老片也是被森哥胁迫进来的人,气昏头的情况下,很快恢复了理智。从金老片身上爬下来,继续问他:就你这老骨头,森哥能追不上你?少在我跟前玩假的!

金老片喘着气说道:真的,我在盗洞里爬了不远,就看见一双人脚在前面挡路,赶忙爬过去,把人脚摆在我后边做成个假人,那森哥追上来后掏出手枪,趴趴几枪全打那死尸上头,我这才逃了一条活命啊!又等了好久才掉头顺着森哥的痕迹,找到这条不是死路的洞。这把老骨头已经要散架了,又听到后边有人爬上来,没办法啊,只好趴这喘气等死呢,原来却是冯爷您哪,可千万千万不能撇下我这把老骨头啊!

我看金老片说的像是实情,搜了他下身没有武器,也就没有再难为他,只是交代他在最后帮我推肥佬,我在前面拽,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往前爬。

估摸着时间过去差不多两个钟头,应该就要到了,我心里暗喜。肥佬虽然晕迷不醒,但气息还算深厚,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于是停下来招呼金老片休息下,准备出洞。

刚喘口气,就听到寂静的洞里,前面传来一阵声响,很像是有人在拼命地爬。我赶忙打开手电一闪,只见一双脚正倒退着往后死命倒爬,我灯光一闪,这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悄悄的。

我看那鞋子的式样,觉得应该就是森哥无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倒退着爬回来,难道前边有什么东西吓着他了?想到这里我也非常不安起来,死死盯住那双不动的脚。

对峙了好一会儿,听见一丝微弱地声音:后面是不是冯兄弟啊,快上来救救我,我是阿森啊!

金老片扯住我,示意我别上去,这人狡诈得很,难说是不是在玩什么把戏?

我打开手电,就见那双脚上的鞋底全是血迹,还顺着边缘不停地往外流,一抖一抖地似乎快要断气了。我就慢慢爬了过去,一看果然是森哥,正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黑血,看起来快要死了。

我这次可不会那么慈悲地去救他,于是在他身上混摸一番,看有什么伤痕或者宝贝。摸到怀里时,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想这莫非就是那个让他大喜的黑焰灯?正想一把拽出来,森哥竟回光返照般抓住了我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道:冯兄弟,这黑焰灯不能动,要人命的!

我可不管那么多,随手扇了他一巴掌,掰开手指就拿出灯来,塞进怀里,森哥可能知道我不会救他,吐着血说道:冯兄弟,是我的错,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已经不成了,内脏碎了,疼死我了!说完又是一大口血块吐了出来,手脚蜷缩起来不停地抽搐。

我这辈子还没有杀过人,也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念头,明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命大,刚才必然已经给他害死。但就是这样,我还是下不了手给他个痛快,这是对还是错?

森哥用乞求地眼神看着我手中的匕,我微微摇摇头。只见森哥露出绝望的眼神,一大口黑血块吐了出来,我心里一软,叹口气,挥起匕就想割断他喉咙,刀子刚刚离近,就见森哥两眼一瞪,气绝身亡!

一刹那,我呆住了,如果没这么凑巧,森哥最终难逃一死,是死于我的刀下,还是自己寿限到头,这笔帐要算在谁的头上?

短短几秒钟,我觉得自己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