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锐的脑袋嗡嗡响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清醒下来,现实马上摆在面前了。这下怎么办呢?符锐要上班,还要带孩子,这可能吗!典典,你这个王八蛋,你她妈要跑,你把茜茜一起带跑呀,我带个茜茜怎么上班,你她妈这算怎么回事呢?典典我操你妈,我要抓住你我非杀了你个王八蛋。

符锐和典典都低着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各个支行的队伍上台时,当那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时,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队伍呐喊助威。他们暂时忘却了行里生的一切。

看着满地打滚的红气球,典典妈一赌气便上了横劲,吸了一口气,快跑几步追到气球跟前,猛地身体前倾倒,右手往前一探,来个标准的海底捞月。

固执的愤青显然没有弄明白这些,他青春活力的身影像鬼魅一样在操场上穿梭,并且愤青总觉得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在从某个灯火阑珊处注视着他,使得他无法停下自己的表演。其实,渤海行哪有什么一双美丽的眼睛,那些眼睛背后都有一个老公和一个孩子的包袱,并且那些眼睛也不是欣赏的目光,而是儿时围个大圈子观看耍猴表演的嘲笑,看来,整个行里只有愤青一个人是单纯的。而这,是和家园文化的主题相应的。

符锐冷静下来以后,才开始想想典典妈,典典妈这把年纪了,医院家里两边跑,为了给家里省点钱,汗流浃背的跑回去做饭又汗流浃背的跑来送饭,自己还没有吃一口饭,说不定典典妈也像符锐那样一饿就浑身虚,也许典典妈比符锐更辛苦吧。

符锐听完这些话,感到自己离这个现实的薛惠真的是太遥远了,感到自己离这个现实的社会真的是太遥远了。

本来符锐早就想给薛惠打电话,但是由于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符锐一直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倒是典典忍不住了。典典说:“符锐,你看茜茜的感冒总不好,你也不着急吗?”符锐说:“我当然急了,但是茜茜这样烧也不算高,用不用直接送医院呀?”典典说:“那你给你那个铁子打个电话问问呗。”符锐立即严肃的说:“典典你乱说什么,现在就我这样的还能有铁子?”这个典典竟然很不平的说:“怎么啦,你配不上她?我看她还配不上你呢!”符锐说:“典典,你快别这样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说这些呀。”典典说:“本来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符锐带着哭腔说:“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在家园文化的同时,下岗的政策依然层出不穷。其中有一个最大的举措是:要把所有的保卫科撤掉,把安全保卫工作交到押运公司,同时,原来的保卫人员全部下岗回家。

这个时候的茜茜在折磨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着自己。茜茜一方面不吃饭、不吃药,饿得皮包骨头,只剩下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心痛;另一方面极端的不听大人的话,跟大人对着干,你给她喂药,她看到药勺来了,就紧紧的咬着牙关,握紧了拳头,两脚乱蹬,一不小心就连勺带碗全部打翻。符锐在气疯了的时候有过掐死她的冲动,但立即又给自己一个巴掌让自己清醒下来。

另一方面,行里想通过两对男女搭配来为家园文化创造条件的构思彻底瓦解了。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想找什么样的对象,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异性就跟看不见一样,他们成天唇枪舌战肌肤相接却仿佛同性一样毫无感觉。领导的主观想法失策啊

讲了好多句话以后,典典的声音才清晰起来。典典用颤和带着哭调的声音说:“符锐你快点来,快回来,我爸爸出事了。”符锐一听典典爸出事了,心里腾的一下就紧张起来,符锐还想问出什么事了。典典已经什么也会不解释了,典典只是哭着说:“符锐你快来,快来,快来。”

华夏员工无奈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华夏银行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新的决策者而使所有困难迎刃而解,历史遗留给华夏的包袱和后患太巨大了,任何人都需要一个一个的来解决。

典典是那样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也许女人都是这样的吧,如果任何事情都应该让男人去做,那么就应该有一个典典这样的女人,这样男人无论碰到什么都不会对生活感到单调和苦闷。

符锐和典典懒懒的躺在双人床上,紧挨双人床的是茜茜的小床,茜茜静静的睡着,在父母的保护下无论生了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静静的睡着。

渤海行流行的一种说法是:渤海行敢于奉献的的美女都当领导了。

符锐舀了一瓢凉水,试探着从典典的头上浇下去,凉水接触到典典的身体时,符锐听见典典一声犀利的尖叫声,这是女人的尖叫声,这是符锐的女人的尖叫声,在这个闷热的季节里,在这个人心都焦虑得中暑的季节里,典典的尖叫声唤醒了迷惘的神智,典典那种女人的尖叫声震撼了符锐疲惫的心灵。符锐冲动的不断用凉水去浇典典,典典不断的尖叫、浪笑,符锐象奴隶看着自己的女王一样看着赤裸的典典,符锐一点也没有想到性,在这样无边无助的深渊里有一个慑人灵魂的女王本身就已经越了一切。

符锐和三位哥们一同走进了电梯,在电梯下降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叹了口气。在电梯这个四方的空间里,空气静悄悄的凝固,每一个人都不会去看其他人的眼睛,如果看了他们会看到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东西。电梯里的四个年轻人都心情沮丧,没有谁会象往常那样舒缓一下气氛。电梯门打开了,四个人沉重的走了出去,也许他们再也不会这样一同走进来了。

符锐对典典妈说的两样东西弄不清楚是什么。这两样东西是风和火。比如中风、受风、风湿;来火、上火、去火,如果一旦把这两样东西弄透了,那么什么病症都好解释清楚了。比如,生病了,可以说是受风、上火,比如病好了,可以说成散风、去火,这样看来百病不离两种,不是风就是火,甚至风和火还可以相互替代。这绝对不是钻死牛角尖的人能弄明白的,符锐虽然企图绞尽脑汁想弄明白风和火到底是一种什么物质,但是听典典妈神魂颠倒的一通解释之后,他最终放弃了。并且极具讽刺意义的是他居然真的上火了,嘴角起大泡,舌头起小泡,言语困难,吞咽不得,典典妈一针见血的指出:符锐你这就是典型的上火了。

此时的符锐根本看不出来曾经英俊过,他的头总有几个地方支棱着,能看见里面青白的头皮。他的胡子刮得长短不一,甚至还粘着一点汤汤水水,就像一个讨饭的乞丐。符锐的内衣里面总有鼓鼓囊囊的东西,皮鞋上总蒙着一层擦不净的灰尘。符锐的眼神无论和同事还是客户一碰就立即变得尴尬和慌张,就象一个摸进银行的贼。

典典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符锐要去给典典做香喷喷的饭菜,符锐早就买来了菜谱,准备在典典做月子期间,好好给典典补一补。

符锐一听,就赶紧给典典家打电话。典典妈和典典爸听到这个消息,惊出一身冷汗。放下电话就出门搭车,风风火火的赶往渤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