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规律也不可能六七点钟上广木就能睡着啊!她和曼儿的小广木就摆在乔木头的新房中。今日,她还是按照往天的习惯,去灶房烧了点热水给三姐弟洗了手脸和脚,便哄着远根在炕上歇了,她则带着曼儿睡到了简易的木板上。

曼儿微微往后缩了缩,靠向已经走到她身后的云英身上,小声说道:“我们改名儿了,我叫曼儿,姐姐是云英。”

再看生得一朵花似的顾八娘,罗氏更郁卒了。小李氏和她半斤八两也就罢了,这水嫩嫩的妯娌和她们站在一块儿高下立辨,想想都憋屈。

“不去……嗝儿……,远根就在家里不出去。”远根打着嗝儿坚定道。

因为是边关,就算是李家村这个弹丸之地的人也知道,要是想要去个稍微大一点的地方,譬如说州城,不但需要村里开具的户引,还得要有路引,若是被人现没有这两样东西,对不起,说不定你就是蛮族的奸细,先抓起来暴打一顿一顿再说。因此,李家村的人出门走得最远的便是百家集镇上。

杨氏转身也正好能见着那人青黑色的背影,单单从一个背影,杨氏也是认出了那人是谁:“他啊?他就是咱们村唯一进去过西山外围安全回家的关猎户家独养小子关平。”

借她的嘴,大半个李家村的人都知道云英三姐弟的新名字了;有那和杨氏交好看不上老李氏性子的妇人便高兴的说上一句:“云英是让乔太爷取了名字该不会被卖了吧?”

曼儿也看着云英咀嚼的嘴巴喉头蠕动了一下“六姐,好吃吗?”

这时候,乔远芬才用筲箕端着堂屋里收回来的碗筷进了厨房,脸上还留着两道被拐杖打出来红肿印子,叫罗氏好一阵心疼,巴不得李氏和小李氏一家子快点出去,忙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媳妇知道了。”

云英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她原本就是个什么都会一点,却什么都不精通的家庭主妇,穿越到这个爹不亲、娘死去的女孩身体里又没得到什么金手指,自己想要好过怕都是千难万难,更别提护着弟妹过上好日子了。既然远根现在有机会过得更好,她自然是求之不得。

“呵呵。”一向严厉的乔百胜突然呵呵一笑,笑得乔成银和乔石头两人诧异的张大的嘴,远根是怎么凑到乔百胜身边的他俩还不知道,怎么就见着乔百胜貌似对远根很满意的模样?

“就是,今年的这天也太怪道了吧。咱爷常说什么?‘反常必有妖’,难道要出妖怪了?”乔石头作为乔家长孙,曾经也是被乔百胜寄予厚望,可实在是资质驽钝,这么些年,也只记得乔百胜经常挂在嘴边那几句。

“李氏,这孩子是哪家的?”乔百胜想了半晌也没想起“远根”是哪家的孩子,只好将眼神投向了李氏。

李氏也慌了,要是老太爷出个什么差池,她在乔家再体面那也是免不得要被人说道,这可怎么行?当下顾不得继续踩着小脚追打甘氏,提着棍子就进了屋子,站在堂屋门口对着上房里安慰道:“公公啊,您老莫慌,我这就让海子背你出去帮你瞧瞧啊。”

因为要节约灯油,屋内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好在平日里倒水什么都是做熟的,就算是看不到也不至于出差错。甘氏很快就将打来的井水分作两份,一份留给老李氏和李氏婆媳俩洗漱,剩下的半盆端到另一间大点的屋子。

“榔头家的还不去做饭在这里耽搁什么?打坏了今天谁帮你做事儿。”老李氏五十多岁,说话语气硬邦邦的就像人借了她白米还糙米似的。目光转向捂着脸假哭成了真哭的苕花,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哭什么哭?有那哭的时间还不赶紧去照看着远根起身。”

“苕花这死丫头捡个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人也长得没几个大的齐整,怕是卖了都没法要个好价钱。”

瓦蓝瓦蓝的澄净天空,长着青草的土坯围墙,木头簪子挽着髻,穿着深蓝土布襦裙的黑壮中年妇女,她不断蠕动的唇蹦出那一句句粗俗咒骂声陌生又熟悉……

说着说着,云英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起初是装的,再后来那就是真的了。她担心若是这个家再不分,两年后被陆??荽影怖角派显刈叩木褪亲约海?俟?改暧质锹???挥腥巳u姆饨ㄉ缁嵛???镜娜兆酉胂攵伎膳隆?p&云英一哭,远根和曼儿哪里忍得住,两个人一人一边牵着她的衣角也张嘴哇哇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这个家可没人死,你们这是咒谁呢?”李氏顺手捞了扫帚就往云英姐弟三个丢了过来,也不管高粱杆子做成的扫帚会不会伤着谁。

云英见状顾不得继续哭,也没指望会有谁能英勇得拯救自己三个,唯有闭着眼睛抱紧了两个孩子往边上侧了侧身子,只觉得脸上被什么碰了一下,随即便有湿润的液体涌出。

“血,六姐你流血了!”远根抬起小手紧紧捂着云英的眼角上,那儿已是血糊糊的一片连她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方才扫帚飞过来的方向还有乔木头和顾八娘两个,见了扫帚飞过来,乔木头呆呆的完全没反应,倒是顾八娘身子一缩几乎钻进了他的怀里,听远根的叫喊忙探出头来:“快用草木灰捂捂!”

云英转头看了一眼乔木头和顾八娘,心里一片冰凉,不管不顾的反手就用袖子抹了一把血迹,睁开那只被血迹糊住的眼睛直视乔成银:“爷,祖爷常常说‘人无信不立’,难道做长辈的就该朝令夕改说话不算话吗?”

拽了两句文的云英忙将自己的形象往乡村土妞转变,饶是如此,也是让一辈子都敬着文人的乔成银刮目相看,至于乔百胜究竟有没有说过“人无信不立”之类的话他也不甚清楚,还有那什么“朝令夕改”,好像是不诚恳的人才会那样做吧?

“这个……”可是让乔成银来说,他是真的不想驳了李氏的面子。

他不方便,可另外有人方便啊!乔百胜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聋子”,但只要他想说话的时候,耳朵可比别人灵便多了。在两个还未出门上学的孙子搀扶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堂屋里那张八仙桌后面,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说得好!”

随即转而教训起了乔成银为的儿孙们:“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人生处处见文章,瞧远根一个小孩子都能记住几句我说的话,你们一个两个的总是记不住。”

得,云英直接被他忽视到了一边,有文采那是远根从他那儿学来的!

不过云英才不在乎这些,她想要的只有乔百胜和乔成银做了这个主便是,这个家,分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