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闷道:“如今可不比当初了,有锦衣玉食高楼华厦。”

王思礼道:“那宫城这边怎么办?难道眼看着乱民扰乱宫廷?”

王思礼所率前军是哥舒翰营中较为精锐善战的部队,后军则几乎全是新兵,见前军大败,不战自溃,纷纷败逃。黄河北岸的军队见南岸惨状,也跟着后逃。哥舒翰仅与麾下数百骑逃脱,自阳山西面渡过黄河,进入潼关。潼关门外先前挖了三条深沟,都是宽两丈,深一丈,本是准备用来抵御叛军进攻。官军黑夜中溃逃,一片混乱,人马堕入沟中,须臾就将三道深沟填满,后面的人践踏而过。此战出兵十四万,最后逃入潼关的只有八千人。

“相爷,逼哥舒将军出潼关,将京师拱手送给安禄山,让陛下弃宫阙寝陵西幸蜀地,这难道都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

“杜乾运?”她皱起眉,“可是左骁卫大将军?”

她最近是有些心绪不宁,患得患失,每每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来,问她却又说不上原因。李光弼嘲笑她一番,也不勉强,留她在城门守着。

钦差回道:“是西平郡王在潼关城门截获的书信,上书历数安尚书七罪,请诛之,陛下乃从其请。”

菡玉赶往城头,正碰上侍卫押着安思义也向城楼去。安思义仍穿着昨日那件胡服便装,无甲遮声,步子有些迟滞,犹疑着不想上城楼。

杨昭凑近她,放低了声音:“玉儿,我欠你大师兄的那份,在你二师兄身上补回来了,你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罢?”

菡玉低头不语,明珠却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相爷,少尹正准备和我一同前去。”

菡玉回道:“臣旧疾复,回乡求医,回京时路经潼关。封将军临终书遗表一道,托付臣交予陛下。臣不敢有付将军所托,连夜回京,无暇顾及仪容,还望陛下恕罪。”

杨昭道:“丈夫要上战场,妻子担忧不舍,有何不对?何况陛下春秋已高,实不该再受颠沛之苦,贵妃爱护陛下之意,陛下也必感怀在心。”

皇帝大喜,连道:“好!好!”当下任命封常清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去把安禄山手中的范阳、平卢等地夺回来,左相韦见素正在场,当即命他制制书以告天下。

明珠不自在地垂下眼,舀起一勺药送到她嘴边:“少尹,药快凉了,趁热喝罢。”

是啊,这么远,隔着二十年的岁月。

“相爷,”她出口打断,“你……你忘了那件事罢。”

菡玉道:“张员外和我一向交好,人也亲善,你去找他,他必然会通融的。”

菡玉重又翻过身,蜷缩着身子面朝墙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房门吱嘎一声关上了。他的话就像那次赴蜀离开时一样,“等我回来,很快。”而心情竟也是一样的,排斥着,犹移着,又牵挂着。他雕了一朵玉莲,随身携带,在掌心摩挲过无数遍,花纹里都嵌满了他的印记,人不在也要让她时时记起他;他蛮横地将她据为己有,强行介入她的生命中,占了她的身,更要占据她的心思,不容她抵触抗拒。她缩回手,不想接那玉佩,却被他拉着,掰开她的手指,硬塞进她手心里;她蜷起身子退却逃避,不想被他左右,脑子里却满满的全是他的影子,他的气息,他的记忆。

菡玉连忙解释:“是刚才路上碰到……”说了一半,杨昌已推开了门,菡玉只得住口,跟着他一起走入房内。

菡玉道:“陛下,正是因为盛世昌隆国家富足,才令虎狼垂涎,起了取而代之的贪念。”安禄山胡人出身,受到皇帝礼遇,进京之后眼见长安之繁盛,宫廷之奢靡,眼馋心动,遂起反念,这倒是不假。

菡玉正抬头看着围墙,忽然一指墙头露出的树梢:“来了!”

他刚站定,身后又有一人追来,气喘吁吁地喊:“相爷,你慢点,还来得及……”正是他贴身的仆从杨昌,追到他身边才现院里还有旁人,立刻噤声退后。菡玉瞅他一眼,见他表情虽不动如山,脸色却微微泛红,几缕汗湿的丝粘在鬓边,好像刚刚急跑了好大一段路似的。她还想细看,冷不防他视线向自己投来,目光如炬,立刻低下头去。

菡玉嗔怪道:“这就真成捣乱了!你要见我,去我住处找便是,你不是认得的么?怎么闹到这里来?”

韦谔正要向他说出菡玉身份,被她制止,转而问道:“参军这是在忙什么?连饭也来不及吃,如此紧急?”按理说外派救灾的京兆府士兵都是听她号令,她竟不知道有这回事,是什么人越俎代庖?

陈希烈笑道:“右相对下属真是体恤入微关怀备至啊,令下官自叹弗如。”

边事败绩、主帅被俘这样的大事,李宓却藏掖着不让别人知晓,只密报给杨昭,用意她当然明白。天宝十载,鲜于仲通也曾率兵攻打过南诏,屡战屡败,都被杨昭压了下来,只叙战功,另外再增兵救援,没有把败状上报给皇帝知晓。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菡玉道:“劳烦侍郎进内堂通报一声,下官有急事要求见相爷。”

杨昭道:“有劳大官通报一声,我有事求见。”转身便回行,准备绕到太极殿后的两仪殿去。菡玉小跑几步跟上他,请示道:“相爷既有要事,那下官先行告退。”

“高将军?”他皱起眉,“知道是什么事么?”

菡玉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事。去年腊月里他曾经做过一些人事调动,贬谪了一些官员,抽调了几名地方官入京,又把潼关的驻军调了几千人到京师来,说是过年增强京师治安之需。但除此之外也没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她又不在武部任职,便没有多问,后来也不曾插手管这件事。怎么他突然问起来?难道那些人不是为了京师治安调回来的?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相爷!你怎可这样说陛下和贵妃?他二人是两情相悦,才不顾世俗之见结成良缘,长厢厮守。而我们……”

杨昌暗暗叫苦,回道:“吉郎中半个时辰之前出门去了,听说是有人来访……”

“那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我?”孩子可怜巴巴地哀求,转而又摆摆手,“还是不要了,会叫别人怀疑的。我偷偷溜出去找你,好不好?”

他皱起眉道:“文部考功由考功郎中主持,侍郎到场即可,未必非得我去。我身上有伤,又接连忙了这些时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歇一歇。吉中丞这一年里代我主持御史台事宜,劳苦功高,于情于理都不该不给这个面子。”

芸香道:“谢相爷关照。刚刚我出来时,郎中仍是愁眉不展,黯然神伤。一会儿相爷见了郎中,可要多多包涵着他些。婢子也是希望相爷与郎中能云开月明尽释前嫌,千万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菡玉问:“那你想要我写哪种?”看芸香粉面含春欲语还休,又看看这秀雅清香的花笺,心里登时明白过来,笑道:“我就给你写诗好了。”提起笔来,用娟秀的簪花格写了一“采葛”。

菡玉恼怒:“相爷,贪财之心人人皆有,相爷以此取笑,令他人丑态毕露,觉得很好玩么?相爷今日富贵,视钱财如土,倘若换作普通百姓,为衣食所累,不也像这些庶民一般汲汲营营?”

她抬头看一眼裴柔,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媚眼,强颜欢笑之下隐藏着恶毒的愤怨,偏还不能宣之于外,只能虚意地笑着。她想起那时,每次远远地看着那女人的背影,都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变成一千把一万把刀子,把她切成碎片。而那远处的人突然一回头,她的脸,赫然竟就是自己!

芸香哈哈大笑,红颖也忍俊不禁,两人凑近了咬起耳朵。红颖问道:“你在那边当差,天天伺候来去,可有……真见过?”

莲静站住,他却回过头去和鲜于仲通说话。鲜于仲通不断点头,一边指挥手底下的官差和民夫抬过一块大石碑来。那碑足有两人多高,洁白如玉,花纹繁复,美轮美奂。

莲静疲惫地摇摇头:“子由,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吉郎中,果然是你。我就知道这会儿还留着干活的,除了你不作第二人想。”

莲静便把李林甫的近况说了一遍。皇帝听完,只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朕这几日都不曾顾及右相病体,是朕疏忽了。卿就拿朕一道手谕,传随行在骊山的太医署博士去给右相诊治罢。”

莲静想起刚才看到崔圆拿走了一本奏折,心中大叫不好,连忙问:“刚才崔员外拿走的就是奏请遣杨昭入蜀的奏章?”

天宝八年二月时皇帝就参观过一次左藏库,盛赞杨昭富国有术,逾制赐其三品紫衣金鱼。如今他身为御史大夫,名正言顺的正三品大员,一身簇新的紫色官服,腰间鱼袋金光闪闪,无不昭示着他在朝中无与伦比的权势地位。

莲静微微点了点头。

杨昭一拍桌子,喝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莲静道:“还好,多亏杨侍郎及时赶到打退凶人,就是马中箭受伤而已。”

他笑得轻蔑:“区区一个王准,我还不放在眼里。”

韦会不说话,莲静又解释道:“山人师父是我长辈,也算旧识了。”

皇帝今日精神不大好,扫了一眼殿中群臣,问道:“右相呢?怎么又未来上朝?”

安禄山忙谢道:“相爷先请。”后退一步,站到王鉷对面的座位旁。

“杨侍郎,我已经换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砰的一声,门外持刀拿剑的卫兵撞开门闯了进来。杨昭忽然咬住她背上一片肌肤,莲静吃痛,咬住下唇,仍忍不住逸出一声呻yin。闯进来的人见一地撕碎的衣裳扔得到处都是,又隔着纱帐看到床上纠缠的身影,这声呻yin听在他们耳中自然万分暧昧,不用想也知道床上那两人在做什么。闯又闯进来了,一时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杨昭这才展颜一笑:“王爷若能让我得偿宿愿,必定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