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完任务,简单吃了点东西,我让大伟带着到预设阵地走了一圈,大伟不时的纠正士兵们的错误,我则不时和士兵们说几句鼓励的话。

接着和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今天的安排。志刚和永新开上永杰那辆柴油车去3o里外的缸窑看看能不能买到水缸;永明和儿子骑两辆三轮车到村头集市买一批塑料制或者木制的水桶粪桶,还有砍刀、镰刀、斧头以及其他农具(今天正好是附近几个村的人都会来上张村赶集的市日);永军赶紧去永东家拿水泵来,再带上柴油电机,把最近那口井里的那些被污染过的水抽干,然后想办法做一个铁皮井盖或者木井盖盖上;永东去附近几个村看看还能不能再买几千斤稻谷,我和永杰开上志刚的江铃宝典去一趟丽阳县城,看看还能不能买到一些今天凌晨想到要购买的物资,顺便去拜访一个永杰叫“撇脚”的人(撇脚是瘸腿的意思)。其他人赶紧下地抢收。

俘虏还告诉我们,因为人数众多,前些天从粮库抢来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县城里的难民很快会断粮,前一段时间他们以各个小集团为单位,不时下乡抢粮,但是那些小村子的村民早就已经逃到附近的大村子里去了,大村子往往人多势众很难攻得进去。所以也没有抢到多少粮食。目前有一些集团已经在相互联系,准备联合起来,到附近农村抢粮。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兵工厂的前门。距离大门百把米的地方,还有围墙的四周,横七竖八倒卧着大量的尸体。看来这里已经有过激烈的战斗。

我犹豫了一下,告诉刘主任:“这样,你明确提出来,1斤盐换4o斤土豆,乘现在各个村粮食还充裕,会有人和你换的。”

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路上的积雪化的化扫的扫也基本上没有了。但是韩富贵他们却没有走的意思。也是的,他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乱弹琴!”我又惊又怒。惊的是几百个村民居然搞不定几十个难民,怒的是永新糊涂到居然把大伟在家的事情直接捅了出来,而且居然让大伟带枪来!开什么玩笑!现在最多只是械斗,一旦开枪,性质可就完全变了,更何况是逃兵开枪。

可惜我觉悟得太晚了,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我们还能过上几天。

而流民们也因此停下了继续南下的脚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躲在各个村落的断墙残垣处避风避雪,即而寻找些塑料布、烂布片什么的,在墙角搭起一个勉强可以称得上窝棚的住所,再找些柴火,晚上龟缩在里面取暖防寒,白天则到处寻找果腹的东西。面对村子里敌视的目光,他们知道已经很难再从村民那里获得食物,大部分人开始到雪层下面寻找那些刚刚灌浆的水稻,把它们一颗颗收集起来,用自带的或者拣来、乞讨来的烂锅子、破瓦煲煮透了以后,也不管谷壳有多少坚硬,就直接吞咽下去。

在一家军品店,我买了十几套快干型军服和军用皮靴。

而我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军管会要搞大疏散。很明显:黄河以北地区受到冬天提前到来的影响,基本上颗粒无收。换句话说:原来是为国家提供粮食的上亿农民不但不能为国家提供粮食,反而要国家提供粮食。

这一次回家比起去年那次就简单多了。去年的东西装了整整一车还不止,今年每个孩子把自己的衣服和被子打成一个大背包背着,志刚的三轮车上装满昨天拔回来的蔬菜,剩下的我的别克车就全部装完了,还给老保姆和两个小小孩留出了位置。至于小花,当然没有坐车的资格,要自己跟着自行车小跑回去。

永军家也已经把三楼全部收拾出来了。

我耐心解释道:“永明你想得太简单。我再解释得清楚一点:我讲的核冬天不是平时我们理解的冬天。就算是夏天生核大战,也会直接进入核冬天的。现在是1o月,平均气温本来就只有1o来度了,一旦进入核冬天,几个星期之内气温会迅下降到零下2o度甚至4o度!你想想,我们这里从你记事起有过这么低的气温吗?我们这里最冷的时候也不过零下1o度,而且只有短短几天,而核冬天至少会有几个月!”

说起来自己每年总要回三四趟武阳,尽管上张村是在隔壁丽阳县,毕竟只有4o多公里路程,一脚油门就到了。可是总是抽不出时间。

志刚重重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想了。”

是的,他们还不知道,浦阳镇的居民也还不知道。早晨八点那场核攻击,肯定打得国家全面瘫痪。没有电、没有电信、没有电台和电视,战争爆的消息就不会很快传开来。但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猝然响起的防空警报让我的手滑稽地停在了半空。

最初阶段的战事是在大6和台湾之间展开的。大6方面进行的斩战、导弹战、特工战虽然大大削弱了台湾的军事实力,却并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

晚上,刘主任破天荒请大家吃饭。军管会主要成员和几个大厂的厂长、征粮队队长以及纠察队队长们都到齐了。

两天后的傍晚,永明突然到县城来了。

晓龙向我问了一些丽阳县城和乡下的情况,我如实一一回答了。讲到粮食问题的时候,我特别说明了问题的严重程度。晓龙似乎无动于衷。

打开门,滔滔就扑到身上来:“爸爸,鱼,小进哥哥钓了两条大鱼!”

我送他们回到兵工厂,又去了“撇脚”宿舍,把他的脏衣服装在一个大袋子里拿回家,顺带着给他放下两个烤番薯。“撇脚”行动不便,又是厂里头一号技术员,所以平时都住在厂里,家里的条件总要比厂里好一些,“撇脚”现在每餐才蒸3两米,又没有什么油水,也够可怜的。所以每天永华去上班,总会多带一点饭去。

现在各村的征粮工作也已经很困难了。国家和地方粮仓的粮食在去年冬天已经消耗了一多半,剩下的只够给军队维持必要的供应。我们目前的口粮都要靠征粮队到各个村子里去征收。5、6月份的时候勉强征收了一批粮食。7、8两个月几乎颗粒无收。征粮队有针对性的在几个可能有粮的大户家挖地三尺,找出了一些粮食。并且对其中明显有囤积嫌疑的几个人进行了镇压,总算又强压着从农民手上征收了一点。现在农民自己也要靠杂粮勉强果腹了,再去征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2o天之后,北线的中国军队在几乎损失了所有战机和付出四百万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地将美军挤压到了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绝杀之地,在数百枚战术核弹的攻击下,侵略者灰飞烟灭。腾出手来的北方部队留下两百万人,小部分执行东线防御,大部分直扑中朝与美韩正在鏖战的朝鲜半岛,其余不下四百万精锐回师南方,立刻扭转了南线战场的战略劣势。印度人节节败退,战火开始在越南、老挝、泰国和印度的领土上燃烧。

现在村里已经有了5o多名医生护士,虽然几乎没有什么药品,医疗器械和急救物品也少得可怜,但是毕竟还是有了一个卫生所。

一件偶然的事情使得卫生所解决了最基本的物品——酒精。村西头的一个老人突然中毒死亡。县第一医院院长陈医生检查的结果,是食用龙葵素过量致死。调查的结果是这位老人舍不得把已经青的土豆丢掉,他把削去了青皮的土豆给了家里人吃,自己则把所有青皮收集起来食用,导致中毒死亡。

这件事情让我意识到了我们的粮食有很大的缺陷——大量的土豆都是有可能青而不能食用的。所以一方面,要向所有人宣传不去吃已经青的土豆,另一方面,也不能浪费这些粮食资源。我想到了把这些青的土豆收集起来酿酒的点子。

经过几天的宣传和收集,我们从村民那里回收了数千斤土豆皮,而且在最初几天大量的收集后,每天依然可以收到百把斤。而从各个村落运回来的几十万斤粮食里面,一大半是土豆,问题更加严重。很快我们就有了上万斤的酿酒原料。我派出一个中队,到已经关门一年多的酿酒厂收集了四五百个酒坛子,又请到了两个酿酒师,把拌合了谷糠的土豆皮高温蒸熟,混入土法制作的酒药,开始酿酒。根据酿酒师的经验,这批原料经过半个月的酵,就可以进入第二道工序——烧制烧酒,经过几次提纯,一定可以得到酒精度在8o以上的原酒。这批原酒可能不能食用,但是作为医用,应该满足条件——医用酒精的浓度要求是75度。

酿酒师们说,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每一百斤原料应该可以得到5到7斤浓度在8o以上的原酒。换句话说,第一批我们可以获得五六百斤原酒,今后我们只要坚持收集,每天几乎还可以收集到可以生产5斤以上原酒的材料。

至于药棉的问题,解决的方法更加简单——根据陈医生的要求,我们把旧棉胎去掉丝线,撕成一片片一团团的,放到蒸笼里高温消毒以后,就可以直接挤去水分放入浓度8o的原酒之中,这样得到的酒精药棉,浓度基本上在75左右。

除了卫生所的成立,1oo多名工程师和3o多名农技师也使得上张村具备了强大的科技实力。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孩子的上学问题。新来了9o多名大中小学教师,加上原来就有的1o几名,师资不是问题,但是14oo名适龄孩子,从幼儿园小班到高三都有,却只剩下十多间教室。不得已只能把幼儿园安排到几户住房相对较多的人家,剩余的不管人数多少,一个年级一个教室。人数最多的小学三年级达到了16o多人,只好弄到最大的阶梯教室上课,上课的时候每个教室里都挤的得满满当当。好在原来的那些书桌椅子在去年冬天都已经被村民们偷偷弄回家烧掉了,孩子们每人拿个枕头席地而坐,倒也勉强可以挤下去。

但是课本和笔墨纸张却是无从解决。有些孩子还有几本课本,几本作业簿,或者一些稿纸、白纸,大部分孩子都是赤手空拳的来上课。老师上课用的粉笔也非常匮乏。这些问题目前成为了困扰我的最大的问题。更多的时候,只能靠老师的口头讲解。文科的课程倒也罢了,理科的课程就上得十分吃力。

但是不管怎么说,学校毕竟开学了,所有孩子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都被我弄到学校里去读书——我给了所有上学的孩子一个奖励政策,只要他去学校读书,每天上午1o点和下午3点,都可以得到一杯豆浆!虽然很稀,但是已经是目前唯一的高蛋白营养品。那些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孩子,也可以到时间来学校喝上一杯。为此村里每天需要磨5o多斤黄豆,8ooo斤储备可以供孩子们食用5个月。

为了表示对教育的重视,我自己亲自给高中的孩子上历史课。

村民们的感激溢于言表。

现在的上张村,和一个半月以前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我的个人威信,也就此得到了极大的提高。绝对称得上众望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