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利群说,好你个进龙,不愧是放高利贷的,我想到的你都帮我想到了。赶明个我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啊。

麻子好象竟有眼泪要流出来,说,爹,我知道以前我真不是个东西,在村里偷偷摸摸,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嗨——,反正我也有个地方可以好好反醒一下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出来后我一定做个好人,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的。

范锋被逮捕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猛得在王水仙的头顶炸开,王水仙立刻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在地上嚎哭道,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宝贝儿啊,为这么个人偿命可太不值了啊!

为什么爱喝绿茶?叶丹调皮地歪着头看张志平。

胡同华说,所以才会练出那么一身过硬本领嘛。

顾良跟着范利群进了办公室后,便掏出一叠财务报表道,范总,你都看看近期的经营情况,这费用成本连连剧增,我看这里面有问题,一定得好好抓一下管理了!

何敏忙下意识地抚住自己丰满的胸脯说,这法子亏你也能想得出来,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范利群说,大家今天都看见了,工人们开始闹事了,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啊!

老魏双手叉腰,站在范利群的办公室里喊道,懦夫,有种你就进来和我当面说清楚,我就不信共产党会支持你这样的败类!

任斌拍了拍怀里的录音机说,这是我们全体团员共同录下的祝福声,大家共同祝愿我们的团委书记生日快乐。

公平?什么叫公平?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老赵最后的感叹,让叶丹的心仿佛沉入了水底,只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有时,她觉得她所生活的这个社会似乎已变成了一圈圈的关系墙,人处在这一圈圈的关系墙中,只能象困兽一样四处游走。你必须抗争,你必须奋斗,你必须找到一堵属于自己的关系墙,并从墙内突围而出。所以,有时你就会觉得自己活得很累,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活得很没尊严。叶丹以前是个很高傲的人,而且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傲。可自从进了天鸿以后,叶丹就觉得自己逐渐被磨平了,似乎无形中有一把小挫刀正在慢慢地挫着她的每一根骨头,并把这骨头慢慢挫成一把把碎末。而叶丹便也在这种慢慢的挫折中被磨成了一副软骨头。至少,叶丹觉得自己的那点锐气早已是被挫到爪哇国去了。

顾良也不等范利群把话说完,而是故意惊讶地喊道,那可不得了,那怎么可以,还是让我去抓吧,我一抓准行!

范利群看顾良这么表态了,忙顺势道,啊呀小顾,你办事我会不放心?这事可全靠你了。说完,又絮絮叨叨叮嘱了一些如何抓安全的话。顾良则只顾喝茶,心内却在想,回去我就把那些财务报表和资料好好整理整理,看看能不能看出点名堂。特别是我们天鸿给湖南货运公司注的那几笔资,我都要把财务原始凭证给复印下来,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范利群看顾良只管心不在焉地点头,知道再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最后说了一句,小顾,你这就去和司马召办个交接吧,他正在财务科等着你呢!

顾良心道,好小子,这就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于是,顾良点着头,就急匆匆告辞而去。

此时的司马召正得意洋洋地在财务室里晃来晃去,他看陈丽云正伏在财务室最左边的角落里做报表,便踱过去假惺惺地关心道,小陈啊,这是在做哪个月的报表啊?

陈丽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是上个月的报表,银行那边催着要呢。

司马召装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说,银行那边主要是看我们在他们那里存款多少,这报表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陈丽云说,是嘛?正说着,顾良就来了。顾良一进来,就故作亲热地大叫道,司马,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来呢?

司马召说,是我,就是我。

顾良忙拉着司马召的手说,来、来、来,快到我办公桌那边去,我这就拿档案给你。

顾良说是拿档案,其实却是去藏那几张天鸿公司给湖南货运的原始凭证。顾良想,豁出去先藏起来再说,大不了等会放回原处就是了。于是,顾良故意大呼小叫着在档案室乱翻,边就把那几张原始凭证往袋里塞。恰在此时,陈丽云走进来想帮忙,看到了顾良的动作。顾良忙朝陈丽云眨了眨眼,陈丽云立心领神会的也故意大声道,这里面真是太脏了,还是让我先打扫打扫吧。又说,顾总,你还是先洗洗手,忙别的事去。等我把档案室打扫干净了,你再来拿档案吧。顾良就势说,好、好,真是太脏了,我这就去洗洗手。说着就径直出了财务室的门,而司马召却只知道愣愣的在那傻翻陈丽云桌上的报表。

很快,顾良就折转。他一进门,就一头钻进档案室大声道,小陈,都打扫干净了么?说着,就把那几张原始凭证放回了原处,同时长吁了一口气,暗道:原始凭证啊原始凭证,以后就不一定看得到你喽!

陈丽云说,都打扫好了。

顾良点了点头说,那小陈,你就忙你的去吧。接着又朝司马召喊道,司马,我们交接一下吧。

司马召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跑进档案室问,都在这里了么、都在这里了么?

顾良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陈丽云,微笑着对司马召说,都在这里了,你就慢慢看吧......

就在司马召找顾良的时候,叶丹正在找任斌。叶丹听说任斌最近的情绪很低落,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低垂着头一言不。叶丹觉得任斌原来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原来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呢?叶丹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任斌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所以就来找他谈谈。

叶丹找了许久,终于在修理厂仓库后面一块废弃的荒草地上找到了任斌。此时的任斌胡子拉碴,满脸憔悴,一副肩膀软弱无力的向下深陷,一个脑袋都快耷拉到肚沿上了!叶丹看见任斌这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当真是大吃了一惊,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任斌跟前,拉起任斌的肩膀轻声问道,任斌,你怎么了?病了么?要不要我陪你到医院去看看?

任斌只是满脸苦笑,那笑比哭还难看。叶丹越看越担心,忙轻轻拉住任斌的手说,任斌,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第一次到单位报到时,你笑着对我说,你是我的大哥,你会照顾好我这个小妹的。但先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才能照顾好我啊!

任斌不由痛苦地用手紧抓着自己的头,一张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叶丹看的就想哭,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任斌,人生本就难免许多痛苦挫折,可生活本身还是美好的,只要你保持一个快乐的心情,那痛苦和挫折就会很快离你而去,它们肯定无纠缠住你。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任斌说是。

叶丹笑着说,那你就应该相信一个好朋友对你说的话。或许有一天你会现你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但至少有一点你是永远不会失去的,那就是所有好朋友对你的一片真心。在这片真心里,你只会感到温暖,你只会感到充实,因为你永远都不是孤独的!

任斌长叹了一声,许久方道,叶丹你说的很在理,可你尝过被人按倒在地上肆意侮辱的感觉么?你尝过被人往嘴里灌尿的感觉么?等你尝过了,你就会有一种想一死了之的感觉!

叶丹一听便惊呆了,大睁着一双妙目说,怎么还有这样的事,这种事也会生在我们这个法制的国家里?我真是没想到,我真是无法理解?

任斌忧郁的眼神缓缓投向远方,恨恨地说,还能有谁,还不是范锋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

范锋!叶丹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看着任斌那痛苦欲绝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一块巨石堵在了自己的胸口,压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但她最终还是出了自己的声音。

你错了!叶丹看着任斌说。

我错了?任斌觉得很奇怪。

是的,你不应该为这么一件事感到痛苦。范锋我们大家都知道,他可以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畜牲。所以说,他的思维、他的行为方式都是极其低等的。可能他自己会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但最终的评判还是要取决于这个社会的民众。中国有句俗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么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你却因为他这么对你了就想去死,那岂不是更让他小人得志了么?叶丹越说眼神越坚定。

你的意思是——?任斌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

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抗争,任斌不瞒你说,我一直就很想和他们范家掰掰手腕!

什么?!任斌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

叶丹笑看着任斌说,貌似强大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强大的,其兴盛其亡也。他们范家做了不少恶事,我们天鸿公司也被他们搞得千疮百孔,为什么就没有人跳出来揭他们呢?其实大家都是迫于淫威,人人自危而已。但越是这样就越助长了他们范家的嚣张气焰,他们就越骑在我们员工头上作威作福了。任斌,不在沉默中爆,就在沉默中消亡,你选择哪一种呢?

任斌说,我选择爆!

叶丹说,这就对了!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就积极搜集他们的罪证,毕竟任何事情都是要讲证据的。当罪证充足时,我们再给他们致命的一击,到时再看看真理究竟是站在谁这边!

任斌说,叶丹你讲得很对,可就凭你我二人能搬得动他们范家么?

叶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穹说,也许,还有人和我们一样,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他们。只有大家联合在一起,力量才会强啊!

任斌问是谁,叶丹却不肯明言,而是说,一切到现在还只是个推测,只有经过一番试探之后才能确定。于是,任斌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