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过来。”

叶敏在不久前做了这样一个梦:梦见在灯下,她正在听宋大夫讲课,突然闯进几个公安人员,来势汹汹,什么话都不讲就把手铐戴在了宋大夫的手上,押着就走。她在后面紧追,大喊着:“老师--。老师--。”几个公安人员堵住了她的去路,一把把她推上了警车。在墙上写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的审讯室里好似千百个声音对她严厉地大喊:“说,宋炳衡给你说了些什么?”

董大夫站了起来,开始讲那位病人的情况:

既要保证门诊,病房的正常工作,又要搞好体检。院长是想了很多办法,经过了周密考虑的。那些日子院长天天晚上加班到深夜。他还把同志们找来进行研究,想办法,出主意,集大家的智慧,想各种办法搞好这次体检。

就这样一来二去,宋大夫又给他们做了些别的治疗。给他们用中药贴穴位;用中药泡脚;就是没让他们吃一口药,结果奇迹生了!他们怀孕了。拿到化验室的化验单,证明他们怀孕时。他俩怎么也不相信,硬说医院搞错了,搞错了。搞的医院化验室的化验员哭笑不得。当场再做了一次,结果同前面化验结果相同,他们才真正相信了。

叶敏见宋大夫的针灸术是手到病除,又有了好奇心。自己也学过针灸,何不再向他学学。

“谁拿的?谁做的?谁吃了?请站起来。”院长好严肃地说。

农场医院是平房,呈‘工’字型建筑,是一砖到顶的建筑。自己本场建筑施工队盖的,质量是绝对没说的。在当时那个年代把它放到城里去,也是属的着的好房子。

“我没慌,是你走路不出声,我……对不起,对不起。”她满脸的调皮,满脸的诡异。在道歉却在抢理三分。

好心人问她:“你干睡死过人的房子?”

车在石子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叶敏感到好漫长。从今起自己就算真正长大了,去打拼自己的天地了。过去的是过去了。从此自己就是一个农场的知青了。城市将会是遥远的过去了。

第二天,妈妈告诉她:学校校医钱老师叫她去学校有事。

这‘老伴’二字要从什么年龄叫起,没有规定的界线,步入五十后大都称自己的爱人为老伴,老邢大概也是这样认为吧。

会开的很长,到下班才结束。

下班了。叶敏回办公室写完了当天的病案。又到每个病房巡视了一遍。

家里,行嘉瑞已做好了晚饭,饭菜都摆在桌上,就等妻子回来。

他看了看表,打开电视,此时正是新闻节目,他坐在沙上看新闻。

新闻节目结束了,他用遥控器把各个台扫了一遍,电视上基本上都是连续剧,他不愿看,将电视关了。去厨房看了看,也觉没什么可做。拿起本《古汉语研究》杂志看了起来。

叶敏好不容易回来了。嘉瑞忙了起来。他把所有的菜又拿回厨房去热。叶敏要帮他端他不让。“别动。去洗手。你就别动手了,休息会,马上开饭。”

“我可要吃现成的了?”叶敏在讨好嘉瑞。

“当然。”说完他进了厨房。

不一会又探出头说:“你不是病刚好嘛?少动为佳。”说完又把头缩了进去。

叶敏见他的样子像个孩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心想:“老小,老小,一点不假,可嘉瑞还没老呀。是否自己把他拖老了?不是。嘉瑞是返老还童。

开饭了。两口子饭桌前对面坐。嘉瑞问:“忙的厉害?”

“还可以,几乎开了一天的会。大事小事都要开会,我真怕了。”

“那有什么办法。”嘉瑞也有同感。

嘉瑞煮的是黑米、大米、红枣稀饭,三、四个小菜和馍馍。简单和口。晚饭就是应该清淡。

饭后叶敏抢着收拾。嘉瑞说:“这次我来,下次你来。”

叶敏回味地拍了拍老公的背。

嘉瑞收拾碗筷。叶敏洗了些水果。她用削皮刀削了两个苹果。

嘉瑞收拾完锅、碗、瓢、勺,从厨房擦着手出来,叶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他咬了一口说:“有老婆关心真好,苹果都比平日甜三分。”

叶敏马上接茬说:“尊敬的教授先生,你也知道老婆的好处了。”

说完两人开心的笑了起来。

“要再有个小人那就更好了,可以拦在你我的中间,不许我们吵架。小人一会说:爷爷你别说奶奶;一会说:奶奶你别说爷爷。那该多有意思。”嘉瑞边说还边学着小孩说话的样子。

叶敏看着嘉瑞的样子笑得开心的不得了。说:“你想孙子都想疯了?这好办。你请假去澳大利亚一趟,把你的宝贝儿子和儿媳拉回来不就行了。我保证用不了一年叫你抱孙子。”

“这主意好呀。”

“他们走时你是坚决的支持者,现在你寂寞了?”叶敏问。

“我只是说说。”嘉瑞觉自己有点那个了,马上改口说:“他们也的确该有孩子了。”

“是呀。还是等他们学成回国吧。”

“也只能怎样。”

叶敏笑着学着电影上的一段台词:“面包会有的,房子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他俩高兴的开怀大笑。

吃完,收拾完,笑完,开始夜间工作了。

叶敏在书房的书桌前坐定,在电脑上打着东西。嘉瑞在另一张桌上看书,作笔记。

在微机上叶敏把写好的东西给了黎和平。

黎和平也同叶敏一样在微机上整理着爷爷留下的资料。他把资料和病案给了叶敏。

叶敏看了一份病案,激动的差点叫起来。转身见嘉瑞在静静的看书,马上合住嘴,不能笑出声,自己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偷偷在笑。这可是她考虑了很久没解决的问题,今日在老师的资料中找到了解决的答案,她能不高兴嘛?

不行。我要和黎和平对话。学术在讨论中诞生。嘉瑞在那看书?又不能影响他。怎么办?打字交流。叶敏和黎和平在QQ上打字交流着。

嘉瑞似乎现了什么?问叶敏:“你们的书进展的如何了?怎么不见你和黎大夫讨论了?”

“我们就是在讨论,怕影响了你。在无声中进行。”

“嗨!戴耳麦,大声交流。我也想加入你们的行列。听听也是学习嘛。”

叶敏高兴地说:“太好了。”

开通了黎和平的QQ,叶敏和黎和平对起话来,他们就学术问题展开讨论。叶敏和黎和平讨论,嘉瑞拿了个笔在作纪录。他们笑他也笑,他们争论他在听,他们讨论他记录。

两位黎恒书的徒弟就是这样将老师过去的行医历程一点点的整理着。一个病案一个病案的整理,一个处方一个处方的查对。有意见分歧就讨论,最后达成共识。

夜深了。屋内很安静,只听见叶敏打字键盘的响声:噼噼啪啪。

在另间屋中,也就是在卧室里,嘉瑞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在快地打着字,也是噼噼啪啪。他要干一件叫妻子、黎和平吃惊的事情。

“黎恒书”埋藏在宋大夫心中近半个世纪的三个字。一辈子不敢堂堂正正的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的宋大夫,你今日知道吗:你平反了。你的事有结果了。你就是黎恒书。

你没有什么重大问题。当时的政策是扩大了打击面,你被错抓。

黎恒书,你平反了。你可以安心了。遗憾的是你没能等到这一天。如果党的政策早一些出台,你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就不会为没有处方权那样苦苦的追求,等待,期盼。就不会二次入狱。那样,你治愈的病人会更多更多。你的医术会更加群。你的著作会由你自己亲手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