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进山在军部大门口下了吉普车,向抬手敬礼的卫兵们还了礼,急步上二楼。杜聿明打电话约他面谈,肯定事情不简单,否则用不着搞得这么慎重和严肃。他正了正军帽帽沿儿,面带惬意地走进杜隶明办公室,端端正正地朝杜聿明行军礼:“副总司令,我来了。”

二十多个国军士兵,散成一线就便依靠树林作掩护,向从山沟里爬上来的鬼子开火。苏强指挥排里仅有的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几支冲锋枪,组成一道火力线,死死地封锁缓坡一线,决不能让鬼子轻易地爬上来。日本鬼子也不含糊,在山梁一侧一个小山包上架起一挺重机枪,拼命压制苏强三排的火力,掩护山沟里的日军往山上冲击。

特务连留下的是三排,排长叫苏强,是东北军中的老兵了。三排的士兵们带着英军汽车兵爬坡下坎,谁知没有一个人熟悉当地的道路,大伙走着走着迷了道。英军汽车兵开车可以,爬山涉水就不行了。排长苏强急得直跺脚,这帮洋人,真他妈的崧,究竟是怎么混成了兵的。六七十名汽车兵,懒懒散散的,一会儿歇脚,一会儿撒尿,磨磨蹭蹭就差要寻死了,汉斯少校无可奈何,指挥根本不灵了。照这样下去,大家伙迟早是日本人的俘虏。

虽然夜色蒙蒙,心细的艾伦感觉到了范一林情绪在变化,那急促的呼吸就说明了问题。艾伦试探性地问:“范先生,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就在这折杀人尊严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枪声和爆炸声。所有的人噌的立起了身,举目朝响声大振的方向往去。赫顿中将高兴地叫起来:“援军来了,一定是中国的援军来了。”

“是,将军阁下。”和村大佐心里十分清楚,日本国鸟大的地方,资源匮乏,打仗不就是掠夺这些吗。

几十辆汽车启动,在同一条公路上浩浩荡荡地向前行驶,身后扬起阵阵黄灰,久久弥漫在公路两侧的山林里。沿公路燃烧的柴油,串成一条长长的火龙,青烟缭绕,这居然就像一支机械化快挺进部队的模样了。正巧这个时候,一架日军侦察机飞过,在公路上空兜了两圈,黄汝刚命令机枪手朝空中射击,不让侦察机低空俯瞰。

“仁安羌真的让日军包围了?”汉斯心里叨咕着,心里宁可不相信。

“被……包围了?”杜聿明不敢相信,军部早上的战报说55师团两个联队击败了英澳联军63旅以及装甲第7旅,那追击亚历山大的日军不过就是一个联队强一点吗。杜聿明不禁问:“将军,亚历山大统领将近一万人的军队,怎么可能让几千日军包围了呢?”

“命令炮兵团,瞄准日军坦克狠狠地打。”戴安澜下达命令。

范一林没有犹疑,果断地补充说:“别伤神了,把坑挖深一点,让他们融入缅甸大地,入土为安吧。”

当三百多日军被挤压到河边,日军少佐心里终于明白,这远不是英军在围攻自己,肯定是中国军队要消灭他了。少佐战刀入鞘扔了手枪,抢过一挺轻机枪,率部向河对岸荣誉一团一营阵地起最后一轮近乎自杀式的冲锋。

“是自己人。”范一林冲弟兄们大声说明,示意收起武器,迎上去与英军军官紧紧握手。

范一林保持与田刚齐肩小跑着说:“一两百年了,中国不是挨英国人打就是挨日本人打,从来没有昂过头挺过胸。当年八国联军进北平,更是中华民族的奇耻大辱。中国人就从来没有想过到别的国家去打战,占他一块两块地盘,也难怪我们的国外地图陈旧老朽啊。”

“好了,我的大记者,”戴安澜哄小妹妹似的,“我现在要去军骑兵团,看一看杜长官派来的骑兵,你是不是跟我一块去呀?”

“为什么呀?”一个工兵营长不解地问。

会前,宋美龄陪蒋介石在小范围与亚力山大进行了短暂的礼节性会晤,蒋介石对亚力山大也想当缅甸盟军最高指挥官的欲望是心知肚明的。败军之将,何以言勇,真让他来指挥中国远征军,谁愿意听从呢。思来想去,蒋介石认为史迪威担任总指挥官最为合适,学生杜隶明一定会配合他,英国人那边也容易协调。于是,蒋介石在联合军事会议上一锤定音,难怪亚力山大将军那么大的思想情绪了。

蒋介石面颊添了几丝惬意,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很好!第5军是军中之军,2oo师是军中之王,在国内战场已经是屡建奇功了。你一定要率远征军好好地干一场,为党国,为我挣一挣脸。”

赫顿中将心情沉痛地说:“上将先生,驻缅英军加上中国军队,可能打不过日军,但毕竟我们是一支不小的盟军呀。如果不作任何抵抗就全线撤退,那大英帝国的脸面何在,作为军人于心何安哪。”

“史迪威对中国还是友好的,尽管他身上毛病不少。你们要多在一起好好地谈一谈。”蒋介石搁了话筒,叫侍从人员把办公室的门带紧,不让任何人打扰,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斜靠在沙上,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思考。在中国国内,辛亥革命后冒出来的诸路军阀,可谓五颜六色,谁不想称雄独霸一方。可打来打去,谁也不是我蒋某人的对手。那最终结果无不是正面死打,背面拆台,煽风点火,俯称臣吗。可是,洋人不一样了,他那怕是一个草包,你也得待之以礼,打狗得看主人啊。蒋介石很自信,国军系列里,随便叫出一个将军来,也不比英美部队里肩扛将花的见过面差到哪里去。但……联想到维威尔、史迪威一干人没大没小的脸嘴,蒋介石不禁满腔怒火,真是国大不如国强,人多不如国富。这帮小洋鬼人,竟敢把老子当成了店小二,娘稀匹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飞机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远方的天空密布了苍蝇似的飞机。英军没有空中的掩护,日军空军正好是从丹那沙林机场就近起飞,对英军阵地和毛淡棉城狂轰烂炸。防守阵地上,日本飞机扔下了数吨炸弹,英印军第17师损失惨遭,又有两千多人被埋葬在第二道防线的壕沟里。不到两个小时,全师损失四千多官兵,柯恩少将不忍心无谓的牺牲了。再这样打下去,也是日本人蒸坂上的肉,无济于事。柯恩留下一个营在阵地上掩护,不等日军起新的攻势,率领所部无声地撤出阵地。他们绕过硝烟滚滚的毛淡棉城,向北转进。

范一林礼貌地举手致意:“缅甸再见!”说罢转身往回走。

日本人已经全面进攻缅甸,靠近泰国边境的交通枢纽城市毛淡绵战事吃紧,危在旦夕。范一林穿起大衣,马上到师部告诉钟进山。远征军还没有上路,小日本就偷偷地行动了。钟进山坐不住了,得赶快走啊,否则小日本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缅甸,还打鸟的仗了。他不愿去参谋团找那些无聊的做不了主的副官理论,要直接去第5军找杜聿明问个究竟。

钟进山生平最讨厌开小差的兵,不意愿再听张德才讲下去。他问清楚前因后果,狠了狠心,朝持枪的几个卫兵挥挥手:“执行军法,送他们走。”

1942年1月14日,经过秘密的充分准备,日本6军15军舒坦地展开第18、55和33三个师团,全面越过泰缅边境,悍然动对缅甸的全面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