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福立说:“陈团长,你带兄弟们无论如何再坚持一下,我立马派人增援你们。”

天刚朦朦的时候,酒井岗次等人在王老九的带领下通过密道已绕到黑匣子山脚.黑匣子高地跟凤凰山仅一箭之遥,因为它在凤凰山的背后,所以当初七十一师师长田福立在察看地形之后,便把主要兵力配置到凤凰山及两侧的山崖之上,以便形成交叉火力三处能相互呼应,而黑匣子山仅做为预备阵地,因此只派了师直属队的一部分兵力驻守,因为战事一直集中在前方,黑匣子高地一直风平浪静,所以山上的哨兵每日里只是吹牛拉呱,偷着抽烟喝酒打时光,如此一来,他们跟当地那些前来出售烟酒糖茶的山民们混得烂熟,时间一长,更没有人会对这些小商贩严加防范了。

郭洪慈挑选人员的时候,一直站在董凤勋身边的肖锋说:“团长我也去吧。”参谋长候保国说:“哪那行啊,你小子是警卫员,主要任务是保护长的安全,这种行动没你的事儿,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哪里也不能去。”

右胳膊也已挨了一枪子的康田这时真的是鞋底里长草,荒了。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你根本不知你的敌人身藏何处,你看不到对方,而你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而康田正处于这种危机之中,前进已经不可能,那怕想向山梁挺进半尺,康田和他的手下都要会出血的代价,事情已经很明朗,如果康田执意强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他的部下将会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别想留下,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撤退,哪来哪去,按原路撤回。

山下,车声轰鸣,日兵越来越近,董风勋目测着目标距离,估摸着差不多了,用手一指,“一班长,看见那个带白手套,穿着马靴,披绶带,挂指挥刀的鬼子军官了吗?”

醒来的时候,肖锋现自己正在一滩稀泥里趴着,睁开眼睛的刹那,他看到了那轮漂在河水中央的满月,此时被风吹皱的河面,像洒满了碎银般泛着晶莹闪亮的波光。

“干,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那声音气吞山河,响彻云霄,在夜空里久久徘徊不散。

所有的人都仰起脖儿,一干而尽。

接着,一个个黑色的大碗就在月色里划过一条条优美的弧钱,叭叭落在地上倾刻间跌得粉碎。

队伍出了,天上的那钩弯月却又悄悄地隐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竟又漂起了冷雨,且越下越大。

多年以后,肖锋还会对那晚夜袭凤凰山高地时跟日兵短兵相接的情景记忆犹新,那场面真的打得太惨烈了,那晚的夜袭是分四路起的,已经占领了黑匣子高地的李国忠带领着战士们负责打敌后背,余下的三路分别从不同的方位对凤凰山起偷袭,这次夜袭由于布置得周密,行军迅、隐秘,刚一开始进行的相当顺利,

杨清生的二团和董风勋的一团很快就绕过日军的防线,进入了凤凰山纵深地带,与日军瞬间就缠战在一起,一时间,大刀乱舞,刺刀乱捅,手榴弹知炸,杀人和被杀的,几乎是在同一刻出人性中最兽性的狂叫,那喊叫声真的叫人不寒而栗,所有的残忍和力量几乎全是在一瞬间被激出来了。

雨下越大,地面上越来越滑,每个纠缠其中的人的身上都溅满了泥水和对方身体上喷溅出的血水,地面上的污血一次次地随着雨水的冲刷,流成了一条条细而绵长的沟壑,一波远去,然而倾刻间,就会又有新的血把地面染成红色血和雨水交融,然后顺山道而下,流成绵延不断的长河。

这样的近距离的肉搏战,很是让板垣为之头痛,因为敌我双方一直纠缠在一起,致使他派出的飞机只能在空中咆哮却又徒劳地盘旋,然后不奈地飞走,因为一旦把炸弹扔下来,中国士兵被炸死的同时,他自己的士兵也同样会难免一死,与支那军同归于尽,板垣还没有愚蠢到做这种没有脑子的傻事的地步。派出的飞机只能是上吊找不到挂绳的撑子——无处可使。

然而,就在双方胶着在一起,杀得难解难为的当儿,董风勋却收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李国忠牺牲了。

日军又占领了黑匣子山高地,架起了轻重机枪,一起居高临下开火,俯射中国军队进兵的通道,师长田福立率领的直属队和李胜元带领的特务团被阻在了山下,这一下,已攻入日军阵地纵深的董风勋团就成了孤军深入,后边的增援部队一时半会无法冲过日军的火力封锁线,而董风勋他们要想再突围出去,也相当困难,因为眼见着围过的日军越来越多。此时的场面已危急到了极点。做为警卫员的肖锋早已被潮水般涌上来的日兵给挤到了离董风勋很远的一块巨石之下,三面被围的肖锋的身上已多处受伤,尽管他已抡圆了手里的那把大刀,使出了浑身的招数,就连手里的那把大刀的刀刃都已砍得卷刃了,可眼前的日兵像是流水一样,一拨被砍倒,下一拨又会蜂拥而来,无穷无尽,无体无止。

董风勋的处境显然更是糟糕透顶。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让他的心里突地格登了一下,原来热血沸腾的心一下子变得凉了半截,董风勋刚这么稍一走神,一个日兵的刺刀照着他的前胸就刺了过来,董风勋一惊,嗐的一声,急忙一躲,稍微慢了一点,刺刀就一下子扎到他的右膀上,当时董风勋就感觉肩膀上猛一阵冰冷,接着就有暖烘烘的东西流了出来,不大会血就把的军装给渍湿了一片。

那边,正一刀砍倒一个日兵的肖锋,听见董风勋的喊叫,情知不妙,一回头,见团长果然被刺中,肖锋当时就急了,“团长!”喊着,肖锋原想甩开眼前的这几个鬼子去救团长,可就在他稍走神的当儿,一个日兵手里的刺刀就横扫了过来,慌乱中,肖锋本能地一抵头,刺刀就夹着风,擦着他的头皮扫了过去,再看,一撮头,飘然而落,好险!

“妈那个逼,”肖锋真是急火攻心了,骂着,回手就是一刀,这一招书上叫“定刀削竹”,这一刀出的太快,那日兵一看大事不好,忙想抽刀,晚了,只感觉眼前白刀一闪,肖锋的刀已到,倒霉的日兵已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与身体分了家,在地上滚出老远。

肖锋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他马上捱到董风勋的前一秒钟,又一个日兵的刺刀朝着董风勋的腹部直刺过来,此时受了重伤的董风勋无论如何已无力再挡这一突袭。

“团长,小心!”这一下肖锋是真急了,一个垫步,纵身一扑,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个侧腿过去,正中那日兵的左脸,跟着就是一刀,那一刀正好劈在日兵的后背,可令肖锋痛心的是,那日兵的刺刀还是毫不含糊的捅进了董风勋的身体,董风勋被鬼子兵的一这刺刀捅得一阵摇晃,险些摔倒,多亏肖锋身手敏捷,一抻手正好把董风勋拦腰抱住,“团长,你怎么样。团长?”

董风勋说话都有些吃力了,“肖锋,我不行了,不要管我,你们赶快杀出去逃吧,快逃。能出去多少是多少。”

肖锋的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团长,要走一块走,我背你。”

董风勋吃力地咧嘴笑了笑,“别傻了,你背着我逃,不但救不了我,反倒会让咱们一块死,听话,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记住了,如果能活着出去,别忘了每年这个时候给我上柱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