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简妈笑骂舒韵:“就知道欺负人家小亮,小亮,你别老这么惯着她啊,我这个二丫头,要这么个惯法,你将来可受罪。别来找我和你伯父。我们可管不了。”

这个问题,冯宁是这样回答的:“叔叔,阿姨,我知道我们结婚是快了一点,但我对舒简是真心的。我觉得表达真心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她结婚。另外,舒简一个人在宁城读书,我们结了婚,也更方便我和我的家人照顾她。”他真心诚意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一直挺感谢舒简能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军人,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可是她很体谅我。我非常感谢她,希望你们能够同意我们的婚事。”

冯宁听说舒简要回北京找工作,有点踌躇,他觉得,去北京,太遥远了。他问舒简:“你将来毕业打算回北京去吗。”舒简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啊,我家在北京,不回去去哪里。”答完了才觉得自己这话有点问题。冯宁很认真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两个将来的问题。”舒简装做不知道:“什么问题?”

汤小涵和舒简来到顶楼包间,郑大奎眉开眼笑地把她们介绍给司长,司长姓胡,吃人家的嘴短,郑大奎人前不敢攀师兄弟的交情,只敢献卑职的殷勤。胡司长显然心情大好,仪态万方地坐在座,客气地和两个女博士寒暄。汤小涵为迟到道歉,司长就借着小女生的窘态,开了几句风雅的玩笑:“美女是值得等的。在西方社会,绅士等女士是最上等的礼貌。”他笑眯眯地对郑大奎说:“你看,两位这么优雅的女士,成全我们做绅士,我们要感谢她们了。哈哈!”郑大奎连忙附和:“还是胡司长风趣,你们还不快点给胡司长敬杯酒,来来,倒上倒上。”

原来副司长是国粹的支持者,在北京机关圈子里还颇有些小名气,兼了个京剧票友会的副会长之职,京剧是平生第一大爱好,而且最爱程派青衣。所幸司长只有一米六八的个头,男人中生的也还算纤细,酷爱打扮齐整了,捏个兰花指唱《锁麟囊》,别有一番风韵。郑大奎要奉承他,吃饭是次要的,为他的程派青衣找几个懂行的耳朵是正经事。当然郑大奎没有这么蠢,当真去找几个咿咿呀呀在青衣上侵淫数十载半老徐娘的票友,估计司长的胃口倒了,不见得赏脸肯唱给她们听。可年轻的女孩子有几个喜欢京剧的呢,即便喜欢,又有几个唱的朗朗上口,而说的头头是道的呢,郑大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舒简。

冯宁把桑塔纳直接停在步行街后面的小路上,舒简忐忑不安地提醒他:“这个地方不能停车,要是警察来罚款怎么办。”冯宁笑笑:“没关系,军牌不要紧。”舒简这才想起来,有一次在北京,跟公安局的舅舅去吃饭也是这样,舅舅把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车横着就停在饭店门口,交警远远望望,自动消失了。原来,军车也有这待遇。特权真是无处不在。后来舒简工作以后,专门研究过车牌的学问,现,这里面的学问,比博士课程里面的那点东西可是深奥实用的多。

但就是这样,阿春还是经历了最庸俗的故事。男朋友找上了更年轻的本科师妹,打的火热,现在要和她分手。最初的那几天,舒简和汤小涵经常听到夜里有低低的哭声,后来听到愤慨的控诉,再后来是公主每天早上带着熊猫眼来问舒简借蒸脸的美容器,一边抱怨,昨晚又给阿春做义务听众了。但汤小涵她们听的清楚,公主的听众做的不够敬业,倒有一大半时间是对阿春说自己的男朋友如何如何的听话和好,偶尔兼顾同情一下阿春的遭遇。再再后来,听说阿春跑去男博士楼。汤小涵以为她去骂人,结果公主说不是。阿春去求男朋友不要分手,带了亲手做的可乐鸡翅去的。公主说到这个桥段很是鄙夷。但似乎,可乐鸡翅产生了阿春希望的效果。

她亲亲热热地拉着师母的手说:“婷婷的钢琴弹的越来越好了,九级该考了吧。”果然十分奏效,师母提到女儿的艺业,立刻暂时忘了做媒的重任,连忙拉着舒简进房去,甩下一句话给陈家声:“你们先聊聊,我要舒简帮婷婷看看指法和节奏。”原来舒简学业精的有限,但旁门左道的工夫委实了得。从小师从音乐学院教授的外公,学的一手好钢琴,后来有了考级,一把年纪去考居然给她考过了十级。婷婷学钢琴,舒简这两年真是没少指点她,所以进步很快,师母对舒简那是说不出的满意和感谢。于是丢下陈家声和李胜峻。

当年舒简入学很是困惑了一下,为何北大才子不敌杂牌军。后来才知道,原来北大才子没有博士学位,而杂牌的是杂牌,博士学位倒是齐齐整整的摆在那。提拔领导的履历管不了你名校的好出身,而要看博士完整简历的。所以党校的博士和北大的博士在人事档案里的含金量完全相同,只有在找工作的简历中含金量才差别巨大。这其中的道理深刻,找工作的小硕和立志小博的小硕不可不知道。

汤小涵恨恨地说:“你就一长工的命!”

就这么会工夫,舒简三钻两跳,在一个男生痛苦的的大叫中,踩着他的脚背,成功入侵了一个摊位。在占据有利地势的同时,还足够时间递上自己的简历,顺便把招聘单位的领导大概看个清楚。领导4o岁上下,本来这工夫可以在办公室抽烟上网,不幸轮到这里值班。人才市场人又多,空气又不好,还禁止吸烟。正在百抓挠心的时候,碰上舒简递来的不识时务的简历,这叫一个讨人嫌,不待见,又不能作,一口怨气在胸中喉管徘徊了几道几弯,百转千回,终于和谐成几个低低的磁性的音符。领导就用这几个音符加上鄙夷不屑的眼光示意,让舒简这个冰雪聪明的女生明白,要领导亲自动手来接简历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小女生战战兢兢地把简历放在一堆简历上面,偷看一眼领导的脸色,立刻打消了自我介绍之类的愚蠢念头。领导显然认为对舒简的接待结束了,目光慈和地看着下一位。于是舒简颇有点灰溜溜地,不由自主地被挤离了摊位。离去之前还不死心地望住领导,幽怨得仿佛怨妇望住没良心的良人。领导给了她一个泛指的笑,她就姑且安慰自己,这个笑也算人家给自己的回答。所以她在电话里跟汤小涵汇报战况的时候说,“效果不错,我递了几份简历,人家对我印象还不错,”大概就是对这个笑的理解。领导随便看了一眼最上面那份,学历一拦写的“博士”,他随便地想了一下,“一个博士,还女的,”就作罢了。

不过,毕竟冯家二老也没有庸俗到那个程度。他们所看中的门当户对也并非意义那么狭隘。攀上市委书记之类的高枝也许是件好事,可对于婚姻来说,太过功利终究没什么好结果。更何况不见得每个市委书记都会有个合适的女儿,而这个女儿又正好和自己的儿子有缘有份。他们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他们心中,未来的儿媳妇只要是家世清白,品行优良都可以考虑。当然,还得符合他们现在的要求。这么一看,汤小涵条件还挺不错,至少从照片看来,她的眉眼长的无可挑剔,从学历上也充分反映了她的聪明睿智,她还有两年毕业,户口有留在宁城的可能。冯家二老权衡再三,才有了今天的这场相亲。

“ok,四十!”

舒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笔买卖成了交。然后舒简走过去对老板说:“给我也拿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