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时候小池刚离开,阿砚也是抱了两坛孙叔的独家宝贝状元红前来安慰自己。他拿着酒坛,拍封而饮,辛辣的味道带着一股绵延的醇香流入心底。他问:“阿俏有烦心事?”

“哟,这不是玉箫公子嘛,怎么,终于舍得出闺房了?”眼前那一身朦胧的翠色说着毫无界限的打趣话语。

“啧啧,少白,你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啊,这一盘珍珑怕是普天下都无人能解了!”

“君流芳?”齐墨道,“你和顾先生去查看一下君流芳的墓!”

小池微微侧首,将自己的下巴从某人的指中解放出来:“我一直很老实啊,是你自己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君夫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将贴着脸颊的头发绾到耳后的动作一顿,漆黑的眸子盛满了惊讶,“你……”

“是我,宋妈妈!”

“奇怪的地方?”兰儿紧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夫人这两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有什么事叫她叫半天也听不见她回答,等她听到了,就是随便应付两句。”

小池听罢也觉得好笑:“也可以说是报信的,报的是阎王的信嘛!”语毕,二人皆是轻笑,丝毫没有生命陷入绝境的颓丧。

话音才落,齐砚就推门进来了。

齐墨双手交叠在一起,揉了揉手指:“似乎是这样。”

君夫人住的地方很偏僻,在君府最北面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并没有如君府其他地方一样,有着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小池非常顺利地就趴在了她的屋顶,小心翼翼地拿走两片瓦片,昏暗的灯光下,房内的一切尽入眼底。

方管家立于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君府好歹也是云州的知州府,君府小姐也是云州知名的官家小姐,若是这般怠慢恐怕有损皇家礼仪,可是不怠慢……他看了看转身离开的小公子,还有方才一脸愤怒的小池姑娘,他无奈地朝树上做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少年似乎还在生气,并不愿意搭理她。

高挺的小鼻子哼了哼:“还真是护短。”

“明光!”

可是唐俏怎么知道唐越还活着?唐俏又是从哪里找到唐越的呢?

齐墨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

禹城西南一隅的民房里,唐俏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木木地看着远方。天空一片蔚蓝,辽远而开阔。时而两行秋雁飞过,带走一空苍凉,连着唐俏的脸色也越发苍凉了起来。

秋寻鹤远远地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目光落在唐俏的脸上,心中柔肠百转。这一路来,一次连着一次的追杀,不停的反抗不停地逃亡。她一直沉默,鲜有话语。只是每一次遇敌她出手毫不手软,利落干脆。那纤纤素手一扬,带走的便是一片生命。

在江湖人的眼中,她一向都是毒辣的,面冷心硬。只有他知道,她的内心一直藏着一个柔软的角落,那里有她在乎的人。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唐俏超这边看了看,却没有说话。秋寻鹤微微一笑,上前与她并排而坐:“在想什么?”

唐俏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什么。”

她说的实话,她现在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一路的坎坷,她只知道怎么去逃亡,怎么去杀人,其余的全都不在考虑之列了。

秋寻鹤道:“那就想想我们的以后吧。”

“以后?”唐俏很迷茫地重复了一遍,“以后啊,我也许就一直这样了。”唐越的突然消失必然会引起那个人的一路追捕,十几年来,隐瞒真相,上演善良伯父,为的就是那一本秘籍,他没得到怎么会轻易放手?

秋寻鹤却不这么认为:“我们可以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依山傍水,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不再干涉江湖世事。这世间这么大,他怎么可能无处不在?”

“我们?”唐俏诧异询问,“你难道不回邙山派了?”

秋寻鹤脸色一沉:“我为什么要回去?”

“你是邙山派少主,将来邙山派的一派之主,你肩上那么重的担子,你怎么能不回去呢?”

“你!”秋寻鹤只觉得心中冰凉无比,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俏却继续说了,这几日来的沉默在这一刻似乎有了爆发:“秋寻鹤,我很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可是我们也说好了的,成亲是假的,你帮了我,我会很感激。若是他日我还活着,你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即使是丧尽天良,我也会帮你。”

她抬头,看到秋寻鹤发青的脸色,以为是自己表达的不够彻底,还认认真真,掷地有声地加了两个字:“真的!”

秋寻鹤真的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这个营救办法是他提出来的,如今也算是骑虎难下。

“好,既是如此,我也要帮人帮到底。阿悄……至少现在,我不能回去!”

“好!”唐俏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爹爹的药快用完了,我出去再买点来,然后就离开这里吧。”

“好!”

唐俏给自己化了妆,变了一下装束就出去了。可不曾想,没过半刻钟她又回来了,而且神色急迫。

正在和唐越的聊天的秋寻鹤奇道:“怎么了?”

“我又看到我大哥了!”

秋寻鹤眉目一凛,连忙起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段时日,只要他们在一个地方看到唐剑,杀手随后就到了,这一次定然也不会例外!

“好!”

唐俏立刻从柜子里拿出包袱,秋寻鹤扶起唐越就要出门。突然,“砰”地一声,窗门大开,几条黑影自外飞身而至,寒光剑气扑面而来。

秋寻鹤立时抽出长剑,剑光过处,气势如虹。邙山派擅用剑,秋寻鹤更是其中翘楚。此刻他一出剑,黑衣人急速之势瞬间被荡平。唐俏扶起唐越靠在自己身上,五指翻飞,毒雾弥漫。二人心有灵犀,并不恋战,趁机夺门而出。

二人出门跳出围墙,唐俏将唐越扶进一直停靠在的墙角的马车,秋寻鹤翻身上车,长鞭一甩,马嘶长鸣,疾驰而去。

隐隐听到身后一声大吼:“阿悄!”

唐俏回首,却见得唐剑站在院门之外,一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