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干脆放松身体靠在墙上:“没什么。”

他喝药一直很爽快,她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伸手要接药丸。男子却躲开了,随后伸手,将药碗稳稳地放在托盘之上。

她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娘,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回世子,没有。”

“是啊!”小池拍了拍手:“看吧,我的猜测是对的,知州府忙活那么久都没结果,完全就只是做做样子,他们……监守自盗!”

“那我们现在去瞅瞅?”她很兴奋,跃跃欲试。

“唔,应是未时三刻了吧。”

所以,小池的调差第一步就是君夫人!

已经进屋的小池:“奇怪,耳朵怎么热热的……”

少年身体一僵,抬头瞥了她一眼,鼻翼之间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再不理她。只是那砸莲子的手,却是一次比一次用力。

小池啧啧称奇:“难得你会被外物所扰,我还以为你是六根清净,不染红尘呢!”

“不太需要,但是需要地方让我休息一下!”

“就因为这些吗?”齐墨听完弟弟的话,有些想笑,他虽看不见,却知道弟弟此刻定然是面目疑惑,他解释道,“阿砚呐,我本来就是看不见的。她到底是什么容貌之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是她,我就能认出来。这就足够了。更何况,阿砚,你觉得如今的小池容貌如何?”

齐砚一愣,不曾想兄长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的眼睛飘向床上,那样的容貌:“惊心动魄,倾国倾城!”

“那原先的容貌呢?”

“美!”也仅仅是美,但绝没有如今这样的程度。那样的面容与五官,让人见了都移不开眼,世界仿佛要在那样的容貌下万籁俱寂。

“这就是了。昆夷族人不论男女,长相皆是倾国倾城。便是男子,若是到了中原那都会让人惊叹,何况女子。你想一下,如果小池顶着如今的面容出去,那她在云州的行踪必然成为焦点。”

“昆夷族?那个终年与巫蛊为伴的昆夷族?”

“是的。不然小池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的毒药巫蛊?”

“原来如此。”齐砚明白了,但是心情却不曾轻松,“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别有居心。”

齐墨并不否认:“她的确别有居心。可是,她想要的和我们要做的并不冲突。她只是稍稍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我相信她最后都会告诉我的。”

“你就这么相信她?”

“阿砚,你要学会去相信别人。我相信她,是因为她一从一开始就给了我信任!一个愿意给予别人信任的人,也必然值得别人相信她。”

“……”

小池是在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当时正是夕阳西下,万丈霞光之下,整个房间都沐浴在一种暖色里。她伸手挡了挡眼睛,转眼看向床边。

月白长衫的男子伏在床边,墨发披散在身后,青丝绡捆在脑后后,在晚霞的映照之下散发出暖玉一般的光茫。身上还是很疼,但是小池只觉得温暖,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八岁时母亲离开,她就跟着师父了,那一次次悬崖百丈的轻功练习,那一次次身体不济晕倒,那一次次醒来的时候就只有冰冷的床和师父冰冷的脸……

不可抑制地伸手,想要触碰那一片被夕阳印红的发。

男子察觉,迅速一握,女子的手落在沁凉的掌中。她听见他极为高兴的声音:“你醒了?”

眼前的人虽然打理地依旧十分清俊,但是她分明看到他脸上掩饰不了的疲惫,以及苍白的脸色。

她有些想哭,沉默了一会儿,清理了一下情绪,而后笑着说:“可不该醒了,再睡下去,就要成懒猪了!”

他也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可感觉哪儿不舒服?”

“挺好的,没有不舒服。对了,打伤我的那个人,抓到没有啊?”

齐墨摇头。

她有些泄气:“好厉害呢!我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掌风就到了,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样子。”

“是挺厉害的。本来有暗卫跟着你的,但是被他无声无息地解决了,暗卫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过……”他话锋一转,“那人打在你身上的那一掌似乎在最后时刻又陡然收了几分力,不然,你恐怕就……”

小池知道齐墨的意思,一时间冷意爬上脊梁。她躺着没动,脑中百转千回,皓白的齿咬了咬下唇,有些心虚:“齐墨,你不怪我?”

“怪你?为什么?”

“我骗了你呀!”

“骗我什么了?”

“君若胥的死,他是中毒的。”

“我知道。”

“啊?”

“顾先生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神医!是中毒而死还是走火入魔,他一时被你唬住了,时间长了自然能悟过来!”

她有些泄气:“原来是这样。”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去找君夫人?”

“唔……”他有意地顿了顿,察觉到床上人儿的呼吸渐紧,他又不忍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得等你告诉我呢!”

小池敛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也掩去了她的情绪:“对不起齐墨,这个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如果有一天……”

“没关系!”不等她说完,齐墨就接话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也知道,你想要的和我不冲突。”

她笑了,眼眶中有晶莹闪烁。使出全身力气艰难地爬起来,齐墨发觉动静,连忙起身扶住她。她顺势伸出双臂,状似撒娇:“齐墨,我们抱抱吧。”

也不管眼前人到底是什么状态,她双臂一收,揽住他精悍的腰,埋在他的胸前,喃喃自语:“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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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西南一隅的齐山别院,一身月白衫子的男子,手执玉箫,坐在屋顶之上,身后银河千丈,星繁如雨。微风拂过,带动他眼上的青色丝带,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寂寥的痕迹。

修长好看的手指按在玉箫之上,浅而薄的唇凑上去,指尖跳动,那一曲静谧的乐,立刻流泻而出。只是,这一次,他一个人,少了少女的清脆,那悦耳的调。

小池走了,走的无声无息,如她来时一般,甚至没有与他说一声再见。那大约半月的相处时光,在此刻看来,仿佛是一场梦境。若不是眼上的丝带太过真实,他真的以为,他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一个灵慧无双的少女,甜甜地叫着他,齐墨齐墨。

果真是不可触及啊,触及了便舍不得放下。

“大哥!”不知道何时,清俊的少年也来到了屋顶上,怀抱两个酒坛子,临风而立。

男子放下玉箫:“是阿砚啊!怎么了?”

“找你喝酒!”。少年坐到兄长身边,将酒坛子开了封,霎时间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在凉风拂面之下竟然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