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紫藤赤萝。我想,这应该是当初的半成品,因为不成功,所以就丢在了这里。”

小池从实招来:“昨晚我从那边经过,觉得那一块怪怪的,又上了把锁,所以今天就拉着你一起去瞧瞧了。怎么样,这一招引蛇出洞,如何?”

小池醒过来的时候齐墨依旧坐在小凳子上,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发呆而是靠在软榻的一角,摩挲着手上的密报。

齐墨说:“君大人是平民出身,君夫人家世不俗,却依旧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结发情分,同甘共苦之宜,敬重也是自然。”

“额……”丫头乙绊了自己一脚,打了个趔趄。

此刻已然是夕阳西下,暗红的暮色降临,给这个松风翠竹的宅子踱上了一层光辉。一袭宝蓝色长衫的少年蹲在莲池旁,一心一意地砸莲子。

才歇了一会儿,小池便笑意吟吟地来到了竹林,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完了?”

只是小池这时候也的确无心欣赏,按住手臂上的伤口:“是中毒。”

“那你可知道你家夫人为何要和大人口角的?”

“回世子……这是主子之间的事,奴婢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记得那一日大人到了二夫人的院子,半夜里突然又走了……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齐墨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上来把兰儿带了下去。一旁的齐砚见大哥一直在揉眉心,便将一旁刚沏的茶端上去:大哥。”

齐墨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刻喝,只是攥着杯盖一遍又一遍地在茶面上滑来滑去。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茶杯放到一边:“阿砚,把顾先生请来。”

林氏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各房各院的人都来表示哀悼之情,却都被君若胥拦在了灵堂外,说是为死者入殓,旁人不得旁观,怕是生肖相冲。众人齐聚外院,人一多,口必杂,等着等着就要免不了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是早上才过世的么,怎么就要入殓了?”

“你都没看见,今早大人过来的时候,看到二夫人悬梁,那一刻眼神里都充了血。可怜见的,我看着心里都难受地要死。”

“可不是。三夫人这才升二夫人不过一年功夫就……福薄啊!”

“哼!我看不见得。也不看她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谁都不放眼里,就是大夫人,她哪一次是正正经经地行过礼了?我看是她作孽太多,这才遭了报应!”

“哎哟哟,人才刚去呢!仔细闪了舌头。”歇了歇又接着说,“更何况,她有那个权力啊,老爷那么宠着她,你看这一年里,几乎都是专房。虽然是个二娘,却又掌了中馈,各房各院的事那么多,谁不有个气焰哪!”

几个人说的十分兴起,三两句已然不再尽兴,完全没有在意隐于一角的小池。齐墨带着顾先生来的时候便听到林氏院内嘈杂一片。他才靠近院门,就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有些不确定:“阿砚,小池在这里?”

齐砚听到大哥的声音,抬头朝院内望去,果然,小池正抱着双臂靠在院墙一处,脸上是不同于寻常的低沉。

“是的!”

齐墨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自从从暗道出来之后,小池就默默地抱着那个装着骸骨的坛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方才去寻她的时候她还在房内,此刻却为何又来了这里?

他一脚跨进院门,内里的丫头小厮们立刻跪地行礼,他也没理,径自唤了一声:“小池?”

少女闻言朝这边看来,双眸中隐隐有一丝迷惘。见到是他,便放下环抱着的双臂,走上前来:“你来了。”

“在等我?”

小池点点头,“我想。”

“好。”他拉住她的手,“一起。”

握着她的手,心中微微和暖。原来只是觉得这人在身边便有了一些生机勃勃的味道,可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世,知晓了她的苦衷,便又更添了许多的怜惜。那种感觉很微妙,似乎就只想把她带在身边,听她一个人的声音,想她一个人的事。

灵堂里一片肃穆,虽说是入殓,却没见到任何帮忙的人,唯有君若胥与君夫人分立棺椁两旁,君若胥一脸颓丧,君夫人却一直都是那种淡淡的感觉,不伤不喜。

齐墨带着大批的人鱼贯而入,下属们抬了一把太师椅放在了灵堂之上,齐墨掀袍而坐,面朝君若胥二人,没有放过周围一丝一毫的不和谐气息。

君若胥眼中的惊讶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依旧不差分毫地落尽了明光的眼里,他不动声色地传音给了齐墨,齐墨微微颔首,再也没了怀疑。

君若胥与君夫人齐齐跪地:“参见世子。”

齐墨嗯了一声,也不让他们起身,君若胥不解,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今日老臣二夫人去世,世子前来,老臣感激不已。只是这灵堂乃是不祥之地,还请世子移驾。”

齐墨摇头:“不必了。今日我来也是为了二夫人的事情。”

“哦?”君若胥双眼通红,面色苍白,甚至还有些蜡黄,似乎真是伤心到了极致:“我家夫人……莫不是哪里……”

“不!”齐墨当即否认:“阿砚与我昨日在院中无意看到有人飞檐走壁,便留了神,跟了过去。可是那人在君家祠堂就消失了,我们进去,什么也没找到。我当时便想可能是阿砚看错了,却不想今日一早便听闻二夫人悬梁自杀,我这般一想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所以今日前来看看,顺便证实一下二夫人的死因。”

君若胥听罢,脸色千变万化,从苍白到铁青,再到最后的苍白无力,只是那眼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怎么会?我家夫人的的确确是悬梁自杀呀!她屋内一切齐整,也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怎么会?”

齐墨摆摆手:“我自是知道君大人的想法,只是,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何出现在君府,更何况,二夫人无缘无故却为何又要自杀呢?依我看,不如先验尸吧。毕竟死因还是要从死者身上找的。”说着便示意身后的顾先生前去验尸。

侍卫们也即刻上前,正要开棺,却被君若胥拦了下来:“世子,您别怪老臣不敬。死者已然入殓,若是贸然开棺必然对死者不利啊!我家二夫人生前便没享什么清福,如今死后,我断不能让人随意扰了她的安宁。”

齐墨道:“君大人莫急,就因为是猜测所以才要从二夫人身上找到答案。既然二夫人生前为大人劳,这死后必然也需要一个明明白白。若是二夫人真的为他人所杀,大人难道就这样任其不明不白?我想,这也是二夫人不愿意见到的。”

“这……”

“外面皆道雍王世子待人有礼,可谓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不想今日竟然这般强词夺理,逼人甚甚。妾身是个妇道人家,却也知道随意开棺必然惊扰死者,且对生者也是极其不利的。世子要开棺无非是因为我家妹妹死的太过巧合。其实,那怎么是巧合呢?我这个妹妹是个刚烈性子,我家老爷一直对她甚是宠爱,却不想前几日当着下人的面呵斥了她几句,她自是觉得无有颜面,一时想不通,便悬梁自杀了。”柔柔弱弱的君夫人突然开了口,却是将齐墨戴了一顶高帽子,然后又道出林氏之死非为意外,着实让人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