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鼻尖又哼了哼,双手附后,下巴微扬:“她是我哥的通房丫头!你是吗?”

这一日齐砚也很忧伤,他来云州不过半月,宅内一向风平浪静。他居于此处也觉得十分安宁舒适。却不想昨日里大哥收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从此,她便在府内兴风作浪,甚至将青蛙抓到了自己的房内丢在自己的枕头上。他忍无可忍,但是她却又是要给大哥治眼疾的,虽忍无可忍,可还得再忍!

“额……”隐卫有些难以启齿:“小池姑娘抓了只癞蛤蟆放在少公子的枕头边……”

男子道:“不足为虑。”

是的,敬畏!每当君大人触及到君夫人的脸时,总是不自然地绕开,若是说到什么事情上面,林氏再怎么不依不挠,只要君夫人发下话来,君大人无不照做。

齐墨说:“君大人是平民出身,君夫人家世不俗,却依旧跟了他。这么多年的结发情分,同甘共苦之宜,敬重也是自然。”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小池总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小池的调差第一步就是君夫人!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少女再次套上了黑色劲装,在知州府内飞檐走壁,期间,经过齐墨住的院子的时候,还顺手捏了一个泥丸子砸向院内的大树,朝暗卫打了个招呼。

君夫人住的地方很偏僻,在君府最北面的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并没有如君府其他地方一样,有着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小池非常顺利地就趴在了她的屋顶,小心翼翼地拿走两片瓦片,昏暗的灯光下,房内的一切尽入眼底。

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房内摆设极其简单,桌椅都是青翠的竹制,此刻的君夫人已经换了一身寝衣,发髻也散下,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就这样的一个背影,谁也想不到她是一个已经年届四十的女人。

此刻的君夫人正坐在竹桌前,背对着小池,不知道在做什么。她维持那样一个姿势很久,一动不动,这期间也没有任何丫鬟来打扰,没人来问她是否需要安寝,她仿佛就这样置身事外,一个出了窍的灵魂。

小池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的心底是哀伤的,那种哀伤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连趴在屋顶的小池都有些忍不住的心酸,鼻子微微地涩,眼泪竟然就流了出来。

那是什么样的悲伤呢?

终于,君夫人动了,她袖口轻抬,抹了抹眼睛,转身离开。竹桌上留下一个灵位,上书:君流芳之灵位。

君流萤有一兄长,名曰君流芳,也就是前一段日子殒命的知州公子!

如此深夜,丈夫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醉生梦死,而她却在这样偏远的小院中默默垂泪,独自疗伤。这样的痛苦才是女人最无法承受的。小池撇撇嘴,什么结发夫妻,什么同甘共苦之宜,那都是假的!

回程的时候,她拐到了林氏的院子里,房内已经熄了灯,却依旧可以清晰地听到女子的呻吟声,夹杂着男子的粗喘。小池俏脸一红,转身便走。侧门处,几个家丁可能是闲着无聊,正在一起嗑着瓜子,喝着小酒,低声地聊着天,扯着八卦。

家丁一号:“还在叫呢?”

家丁二号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这不是才死了儿子么?这两个人怎么还这么有劲儿啊?这大人平日里看不出来,这段时间倒象是打了鸡血似的,往死里弄这个二夫人。”

家丁三号:“对的哟,兰儿有次和阿静聊天,说是二夫人每天晨起时,身上就没块好的。”

家丁四号邪笑一声:“敢情咱们大人还这么勇猛啊!”

家丁一号继续道:“那可不是,没见着咱们二夫人最近眉角眼梢那一个叫滋润啊。”

“嘿嘿……”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笑了,那声音里掺杂了太多的邪恶。

小池在心里把君若胥骂了个百八十遍,真是忘恩负义啊!结发妻子,独自垂泪,他这边却在和小妾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她越想心里越愤恨,本想着去搅一搅那两人的好事,但碍于如今事情未见明朗,便也没有贸然下手,怀揣着一肚子的火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兰儿!”花园里一身浅绿色衫子的阿静叫住了正急匆匆的兰儿。

兰儿回头,见是自己的好朋友,着急的脸色也和缓了下来:“是阿静啊。”

阿静上前挽住兰儿:“做什么这么急匆匆的呢?”

兰儿一脸懊恼:“还不是老爷,二夫人今儿连床都起不来了,那身上,哎哟,我都不敢看。咱们虽说都是未出阁的,可也好歹伺候了老爷夫人几年,何曾见过这样的啊。”

阿静听罢,也是一脸怜惜:“那也没办法啊。在这府里,咱二夫人要想站住脚,必须要老爷的专宠才行。忍忍吧。”

兰儿叹气:“也只能这样了。不管怎么说,二夫人虽然身上痛了一些,心里却是欢喜的。至少老爷是喜欢她的呀,即使喜欢的是她的身子。”突然她看阿静瞳孔猛缩,跪了下来:“大……大夫人。”

兰儿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了,连忙回头,果然看见大夫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腿也软了:“大夫人。”

秦氏瞥了她二人一眼:“背后议论主人是非,该当如何?”

“遣……谴出府去……夫人,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啊!”阿静说了一半终于还是求饶了。

兰儿也连连磕头。

秦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罢了,下不为例。”

“谢大夫人!”

两个丫头颤颤巍巍地逃掉了,君夫人暗叹一声,才要离开便又听得一声轻笑。循声望去,却见得一身翠色衫子的少女坐在树上磕着瓜子。见她往这边看来,少女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了下来。

“原来是小池姑娘!”

小池拍掉手上的树皮细末:“这两个人丫头这般肆无忌惮地议论夫人的不是,夫人居然一点都不计较,实在令小池佩服!”

君夫人微微颔首:“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言语罢了,计较又有什么用呢?”

小池眨了眨眼:“唔,最起码可以立威啊,至少那样的话,府里的丫头们也不会对你轻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