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幽微微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没想到那么多年前,他们已经动手了,只怕姑婆她……”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晚上进去?”我问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延年,你知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的,你就在寨里先把酒准备好等我出来吧。”

这几句话没头没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猜测可能他在阴人沟内受了极大的刺激,这精神病是间歇性发作的。刚才也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他了,这才如同疯了一般。

说到这里,忽听阿蛮亚冷哼了一声。

我一惊,急道:“阴人沟?那么那些年轻人怎么样了?”

当年我们是坐了牛车进的苗寨,而且还是李延年进一个小村寨雇的车,这会我们一下船,便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平时用来载货的小货车司机,跑过来问我们要不要租车。看来时代发展了,这种偏远的山区也或多或少跟着进步。

阿蛮亚一听我的话,双眼瞪得极大,他身材本就魁梧,这下气势上来,让我心中一突。他狠狠盯着我道:“你这笔杆杆,就是不听话,喊你不要一个人去,你偏偏要一个人去。你可晓得刚才差点害我们大家都死在那了?”

这两天来阿蛮亚和李延年轮流值夜,我说要帮忙,他们都没让,原因是我不懂得对付,万一那僵尸虫真的来了,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有可能错失机会。我一听也有道理,也就没有再坚持。

李延年的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久,才对着阿蛮亚说了几句,不过用的却是苗语。阿蛮亚显然是一愣,又用苗语回了几句,最后李延年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小方颤抖着站了起来,我一愣,转头对阿蛮亚道:“阿蛮亚,小方他没事吧?是不是也中蛊了?”

它的头发稀疏得紧,前额凸出,一双眼睛在脸上所占比例极大,口中一排细牙沾着金光,一定是刚才的争斗所留,而此时怪异的脸庞从右眼开始,向下倾斜着烂到了嘴巴处,几乎露出里面的头骨,正对着那两只金色的虫子“嘎嘎”怪叫。

难怪那蛤蟆吓得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原来这肥虫子还有这一手。

“嘚,嘚,嘚”

他这样说大家肯定不相信,不过又实在没办法,吃完饭众人再聊得一阵,便各自回房去睡了。几个男的睡在薄毯铺的地板上,聊了几句后也都静下来了。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有这事,那时正好收到罗大疤的信,说是去了参军两三年,正好碰上探亲假,让我有空回村里聚聚。我好些年没见他,怪想念,就要拒绝。谁知李延年见我想要拒绝,哭丧着脸道黄尚你可一定要去,你不去谁帮我看着他们,万一他们惹事就麻烦了。

杨幽停下手中的动作,道:“古墓凶险,往往出人意料,遇见又能活着诉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比南越王墓中更加凶险。”

九十年代初期,国内的发展刚刚起步,这还是局限于东南沿海地区,我们的车一进入广西的地界后,路就变得难走了许多,花费的时间也多了不少。期间我们看过罗大疤的腿,除了红线多了一些外,他的神智和其他方面还算撑得住。

他的执着,更显得这条坠链珍贵无比。而这背后包含着的,除了坠链的实际意义,我想更多的是他对杨幽的爱护之意。

我一窒,心想这一类人太过惊世骇俗,就如同武侠世界的武林高手一样,都会选择当隐士,不过是人就会有需求,只要我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就能让他救罗大疤,当下咬牙对铁叔道:“铁叔,麻烦你把地址告诉我,只要人在,我一定想办法找到他,请他救我的朋友。”

我又想起九尸背棺阵中的那个紫皮僵尸和金缕玉衣里面的那只山狸子干尸,说不定青花教的教宗把南越王赵佗那老小子从棺材中拉了出来,用那邪恶的尸阵变成了紫皮僵尸来给他看门也不一定。

我一愣,走了过去,只见那幅画画的是一个体格圆胖的古人,穿着青色的宽大衣袍,坐在一朵酷似莲花一般的花瓣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针,双目紧闭。而在他的身前,却有着许多人顶礼膜拜,宛如他像佛教中的佛祖一样,在受着世人的膜拜。

那人转过头来,大晚上的还戴着个太阳镜,我看见他的鬓角有些白,就声音和这判断,只怕他是个中年人,得有四五十岁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通,似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话,道:“外貌倒和小姐描述的差不多,是有点傻气。”

小巷两边的建筑都是六十年代的式样,有些还是南洋风格,可能时间还要长久,我相信也是香港一个时代的产物。我沿着右边的门牌看,发现门牌号是左右对开的,也就是左边是一号,而右边对面这栋就是二号,所以我很快就找到了八号店。

再开了大约半个钟头,车便停在了一栋约十几层的酒店面前,一路以来,比这酒店高的楼多得是,但交流团的人都是从县城来的,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站在酒店前就对建筑指指点点,引得许多过路的人转头观看。

高老板哈哈一笑,我这马屁拍得不痛不痒,但他也不好反驳,只是笑完才道:“黄兄弟,你好交代了,我就难交代了,你看,还有一大帮人等着我养活呢。”说着还看向了陈炮子,陈炮子连连点头附和。

这会芒果头去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回来了,由于跑得急,满头大汗,道:“哥,那县城来的人又问你要什么价才肯出手?他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再说就算真能找到会施蛊的人,这蜧人蛊可是千年前的一阵神秘蛊术,这么多年过去,连语言都可以失传,谁敢保证还有谁会解呢?

“黄芒你别多事,要敢说出来,我……”罗大疤在这时候吼了一声,我哪会让他放肆,直接将我脚上的鞋子抓起砸了过去,骂道:“你给我闭嘴,再啰嗦小心我揍你。你接着说。”后面这句,自然是对着芒果头说的。

我一边看着车窗外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山景,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让我烦躁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开始慢慢欣赏家乡的风景。如果不是罗大疤有事,我想也不知会隔多久才能回次村里。

小张很坚决,不论我怎么说他都认了这个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笑说道到时再说吧,这业务拿不拿得到还不知道呢,别到时闹个笑话。

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又谈起单位将许多业务都拆开,让私人去承包的事,于是又嚷嚷着有没有兴趣大家合着伙来做。其实那些还能盈利的早就给单位中那些人精拿在手上了,还能有我们这些小年轻什么事,不过要是真说回来,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业务,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真捡手中,吃苦是一定的了,但就不知回报有多少,什么时候能有回报。

芒果头回乡下去了,我也重新回到了原先平静的生活当中。这一段惊悚无比的旅程也到此完结,每当午夜想起,我总会将它当成一场噩梦,也不愿再去想起它,这和一个士兵经历了战火重回和平的生活中是一个道理。

死了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这句我不知道从哪里听过的话,成了此刻我坚持着在山路中一步步往外挪的动力。

不过挂在我肩上的背包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水流一冲,掉了下去,那背包里可有着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这下子掉入湖中,便再也拿不到了。

杨幽进到墓中的路线和我们不同,问起地下湖的事,我简略说了一遍,她脸色也是一变,道:“那我们要快点离开才是。”

贾教授脸色苍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流血流的,冷道:“湘西御尸术,白天,我早该看出来了,你是门罗教的人?”

芒果头眼尖,确认了之后吓得退后了两步,战战兢兢道:“这,这,他还没死,还活着。”

我不知道这对她摸金的代表着什么,不过看杨幽眉头紧皱,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又转头看了看那棺材,心道难不成我也将银针拿出来探探,看看这棺开不开得?

此时我的身子虽也松了许多,但也如大病初愈一样,动作也不能做得太大。我慢慢从高台上走下,见杨幽已经昏迷了过去,从她的背包内找到那个臭气熏天的盒子,放在她的鼻前。

众人走得一阵,却发现小路的两边竟突然多出对称的石柱,不高,只到人的胸口,看那柱着,他竟是又向前自顾走去。

那干尸虽然抱得很紧,我没办法挣脱,却想起一些桥段,接着我自身的重量,向后飞身倒下,果然那干尸被我一带,重重着地,发出一声嗷叫,当了我的垫背。正是这一下,干尸搂着我的干枯双手,放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