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力点头道,是呀,这次考古工作国家很重视,除了北京里来的教授,还请了一些外国专家,一同配合考古工作?

我从背包里拿了些饼干分给他们吃,看着他们欢天喜地去了,又问罗大疤需不需要帮忙。罗大疤说让你们跟到这地方纯让你们来玩玩,怎么可能让你们动手做这些,说着又喊了一个工程队的兄弟,姓杨,让他先带我们到住的地方去。

那年头,国营企业在大潮流的冲击下,已经快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如果我们主任听到有这笔业务可做,只怕立即砸了他那台托人从香港买的珍爱无比的录音机也会笑呵呵的说没事,你尽管砸。我当即高兴道:“好啊,这样不是我帮你,是你帮我了。不知道你们工程队要多少?我得向我们主任去汇报。”

我拼命挣扎,但脖子就如上了刚箍,越缩越紧。本能的张嘴想叫,却发出“呵呵”的声音。就在我头晕眼花之时,忽然见到一张古怪的脸,尖耳尖牙,就如山猴子与土狗的混合体,裂开怪嘴,带着怪异的笑容,出现在罗大疤身后,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们鱼贯而入,那山缝只有两人来宽,阴冷得紧,罗大疤和我将手电筒的光打到最亮,也照不到五米远。

我把电话拿开少许,等他把后面一通叽里咕噜的话说完,才靠近道:“知道了,知道了。”黄芒是我同村从小玩大的一个朋友,小我几岁,但按起辈分算,我还是他的叔辈,所以小时候一直喊我叔,到现在还是改不了。

所幸那干尸也并无追上来,只是黄地火等人一到家,便有两个本家兄弟因为吸入了那黑气,直接挂掉了,而剩下吸得少的,也多是体弱气虚,不到几年,又死去了两个本家兄弟,还有一个是因为眼睛被熏瞎,腐烂而死。死状之惨,让人心惊肉跳。

既已见本主,罗狗子轻车熟路,换了一把铁钩子,自那被挖开一个洞的棺材伸了进去,掏挖一阵,忽的脸泛喜色,将铁钩抽出。在阴黄的冷火下,一直发白的玉镯子,落在了他手中。

我笑笑答道我那学校也就一般般,说出来怕您也不认识,既然话头起了,我便指了指那两个老外,道:“贾教授,怎么外国的考古专家,在行军打仗方面也那么在行吗?”

贾教授嘿嘿一笑,道:“年轻人,看来你对考古这行完全不懂。那几个只是外国专家请来的专业保镖而已,在野外考古可不是嘴皮子说说那么简单,事事小心注意,不然分分钟有性命危险,别当我在唬你。”

我点了点头,正在这时,刚才走开方便的越人村向导大声呼喊着让我们过去,众人走近一看,只见他指着一个碳堆,用土语说着什么。贾教授蹲下翻了翻,说道这不是罗队长他们留下的,看这炭火留下的痕迹,得有五六天以上了,而罗队长他们是四天前才离开的。

芒果头看着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拍了他一个后脑勺,道前几天下过一场雨,这炭火和底下的泥都是湿的,这还不明显?假如是罗大疤他们留下的,不可能湿得那么透彻。

贾教授又给了我一个销魂的眼神表示赞赏,让我心中一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走开两步,以免他有什么动作。他站了起来,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不过看地上的痕迹,罗队长他们是走过这里的,如今他们遇见危险,我们休息够了,就赶紧出发吧。不过后边连路都没有,想退出的人赶紧退出还来得及。

白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低着头却一句话也不说。贾教授看众人没有说话,一声令下,我们便背起背包,又沿着小路往山中深处走去。

这一走下竟是又走了一天,其间除了停下休息吃干粮,所走之处,真连路也没有了,往往需要披荆斩棘,将挡路的矮树高草砍断,才认得前面的方向,反而是越走越慢。我心中觉得奇怪,按说罗大疤他们走过的地方,我们只要细细寻找,自然能找到些许痕迹,怎会来到这种地方。

刚想将心中想法说给贾教授听,谁知道贾教授正和那猎人向导争论着什么,一个外国保镖站在贾教授身后,对着那向导怒目而视,加上手中的家伙事,光是那阵势,已经将那向导吓得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我走过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教授看了我一眼,道这人贪钱,其实对这地方的地形并不太了解,把我们带迷路了。

我一听还有这事,还未说话,那向导便哭丧着脸,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断断续续说道:“不是,这地方我来过几次,罗队长他们就是进了前面那山……”说着往前一直,前方烟雾缭绕,也看不清是否真有座山,又道:“这里往下明明有个山谷,只要穿过,马上就到了,可是,这,或许前几年山崩,把山谷填了。”

贾教授对我道:“小黄,依你看该怎么办?”

我知道此时情形不乐观,罗大疤他们还等着我们救命,早一秒到达便多一丝希望,也再顾不得谦虚,当下道:“既然走错地方,我觉得我们应该往上走,从高点寻回正确的路线才行。”

贾教授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便把大家叫过来,说明了情况,让那向导重新认了路,往上走去。看山跑死马,这一下一上看似不远,但又费了我们半天时间。不过庆幸的是,一路走来除了几只野狗,倒没有遇见什么凶猛的野兽,这点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沿着密林走到山腰处,竟然下起了雨来,而且那雷声轰鸣,越下却是越大。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众人只能将背包举在头上,尽量蜷缩了身子跟着前面的人一步步走去。可是人一旦淋雨久了,身体温度骤降,这冷就像入了骨髓,连牙齿也上下抖了起来、

“轰隆!”又是一声闷雷闪过,原本在前边领路的越人村向导忽然大喊一声,也不知道他喊的什么,竟然大叫着向前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如疯了一样。

我就走在他身后不远处,这雨下得那么大,几米外就黑乎乎看不见了,他这一跑出去,就算不迷路饿死,也要让雨淋死。我两三步追了过去,一把往他的肩膀抓去,只是一滑手,竟没抓住。他身材矮小,在雨中跑起来飞快,只是那么一晃,便只剩得一个黑影。

我大叫着他的名字,又追出了少许,忽然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哗啦啦的雨声和我孤单的身影,那向导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我心中一惊,这么大的雨,视线极差,他跑得那么快,该不会掉进什么坑坑洞洞中了吧。

忽然我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又见到一串黑影往这边走来,我知道是贾教授他们跟了过来,于是大喊了一声“我在这”又继续向前寻那向导,一边跑一边继续喊,以便芒果头他们能循声找来。

我往前追了一段,这时雨好像小了一些,雷声也没那么频密,视线自然也好了一些,隐约中,我看见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跪在地上,可不是那个向导。我跑了过去,大声说道:“你是怎么了,找死吗?这么大雨,说跑就跑。”谁知道无论我怎么说话,他只是跪着,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的低声喃念,任凭雨水淋在他头上也浑然不觉。

我心中奇怪,顺着他跪的方向看去,只见密林到了此处就到了尽头,前面却是一片崖壁,也不知道多宽,却有一个斜洞,裂在崖壁底下。正在这时候,后面的贾教授他们赶了过来,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摇头表示不清楚,又指了指前面的山崖裂缝,道那边似乎可以避雨。

那裂缝虽不算特别巨大,但要让我们十一人避雨还是绰绰有余,当即便有两个老外小心探了一遍,发现没问题又摇手让我们进去。我走得两步,发现那个向导还跪在地上,不断的膜拜,这样淋雨,只怕非生病不可,于是与芒果头一人一边,将他从地上架起,拉进了山缝之中。

众人一进得那山缝,马上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拧干,反正这里都是大老爷们,索性将外裤也脱了来拧,否则湿哒哒挂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这么大的雨,要想生个火什么的只怕是妄想了,只能不断搓手原地踏步让身子暖和点。

过得一阵,身子慢慢暖和了过来,我转头一看,却见到贾教授与他们考古队的人正和几个老外在商量着什么,我一走近,他们便不再说话,转头看着我。我有点尴尬,毕竟我也不是他们一伙的,当即笑了笑说道,贾教授,那向导如同鬼上身一样,只是低头念什么,无论怎么问他也不说话,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贾教授朝我光着的膀子看了一眼,让我瞬间全身毛孔一缩,急忙将衣服穿上,他笑了笑,道:“照地图上显示,按我们的行程,只怕罗队长他们应该也在这附近,只是外面雨太大,只能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我“哦”了一声,转头看着山缝外面,只见雨水仍如断了线的帘一样,一条条掉落,隐隐还能听见雷声,看来这雨还得下好一会,正想招呼芒果头从背包里拿点吃的出来,却听见身后一个老外用英文大喊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走了进去,不知什么时候,老外手上竟点起了一个火把,他正拿着火把指着山壁后面的一条半人来宽的裂缝大呼小叫。贾教授的肥脸凑到那裂缝前面,将火把伸了进去,只见裂缝后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火把的光线照不了多远,隐约能看见带有人工痕迹的阶梯,沿着山壁往下。

“是这里了!这里一定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贾教授的圆眼高兴得挤成了一条缝,转身对考古队的几个老外用英语说了几句。

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越人村向导忽然跳了起来,奔到众人前面用身子挡住那裂缝,伸开双手阻止道:“你们不能进去,这里,这里是鲵神的安寝之地,靠近已经惹得鲵神生气。你们进去,会,会遭天谴的,整个越人村都要受到鲵神的惩罚。”

不用贾教授出声,当即两个老外将向导架了出去,向导身材矮小,被两个高大的老外一丢,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起不来。这向导虽然神神癫癫,但被这般对待,我也有点于心不忍,刚想走过去将向导扶起,却听见贾教授对我道:“黄兄弟,罗队长他们手上的勘探地图,和我手上是一样的,他们失去联系,只怕进入了地下遇见危险,再拖下去,会死人的。”

我一怔,又看了看那向导,道那他怎么办,他现在疯了一样,总不能丢下他不管。

贾教授一脸冷冰,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况且他疯言疯语也不适合跟我们一起去救人,留他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再带他回去就是了。

我心中一寒,虽然不同意贾教授的做法,可是确如他所说,罗大疤他们正等着我们去救,好不容易找到路,再拖下去,他们可能会遇见什么危险。

无奈下,我让芒果头留下一些吃的东西和水给他,转身跟着贾教授他们从裂缝中钻了进去,只是钻进去之后,我忽的转头看见那越人向导仍旧跪在地上,口中不断念着:“触犯神威,天崩地裂啊!天崩地裂!鲵神大人,无意冒犯鲵神山,请莫要降罪,请莫要降罪……”八一中文网启用新网址81x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