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舅舅来了,想起今日席上舅舅说的,外祖家里还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表姐表妹,到时可以一起作伴,婉潞翻个身,脸上的笑容更甜,巴不得立时就到了那里,和表姐妹们说说笑笑。

朱太太虽闭了口,那脸上神情还是不服气的,朱氏往下一倒,用手捶着额头,这事难办啊,索性就由婉潞去吧。

朱氏得到报信时候,正在和自己大嫂朱太太在那里尝着今年的新茶,听到这个消息,朱太太的眉一皱:“李家不是很久没有消息了吗?上次妹夫去世,送了信也没有回应,这都两个月了,他们倒来了。”朱氏忙拍一下大嫂的手,对来报信的人皱眉问道:“回过大姑娘没有?”

叶氏忙又安慰她,话说到这里,朱氏的心里已经完全定了,赵府别说退亲,连婉潞热孝期内嫁过去也是不成的,不过还要多添一把火。朱氏坐直身子,异常恳切地道:“亲家太太,你的话我明白,老太太那里,心疼孙媳妇也是有的,只是也要求亲家太太在老太太跟前替我们女儿说句,她人子之心本重,就容她在家里守孝三年,尽尽孝心。”

说这种克了父母的媳妇有什么可要的,大嫂差点都被说动,这才只派了两个管家过来,若不是下人嘴不严,被公公知道,大动肝火,骂了大嫂几句妇人之见。只怕此时自家派来的,就是来说退亲的人了。

娘受了这样的气,熬不得半个月就去了。想起往事,婉潞此时已泪水满眼,这些没廉耻的,当初去他们家里寻二两人参都寻不出来,等爹娶了继母,继母本是商户出身,当家是把好手,把个家业又重新拾起来,一个个又像苍蝇似的围了上来,爹活着时候还顾虑着他们,现在爹也去了,继宗还小,若真被这些族人缠上,只怕又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看着朱氏悲戚的面容,听着她难过的话语,婉潞心中的悲伤更重,泪也落了下来,鼻中酸涩更重,看着已经又睡过去的续宗,婉潞的话已经快要泣不成声了:“太太虽然自苦,为了续宗也该自己保养些,况且平家日后还要多靠太太。”

朱氏这话不过是试探,却打中李三老爷的心事,他猛地跳起来:“我李家乃豕宰之家,哪有什么生计过的艰难的话,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朱氏心里冷笑一声,自己还没说话呢,他就跳起来了,看来自己猜的不错,朱氏还是坐的端正:“三老爷,我可没有一个字说你们李家过的艰难,你在这说什么?”

李三老爷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方才朱氏的确没有说李家如何,自己这样,难道不是把把柄给了她?强自镇静地坐下:“自从先父去世,外面的人都说我家不会当家,结果弄的生计艰难,寅吃卯粮起来,那些传言传的太多,每次听到都要争执一番,方才听朱太太那话,我还当朱太太已经听到些传言,当我李家是真的过不起日子了。”

朱氏心里暗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说的是,传言最伤人,只是我还信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传言说的再多,但只要自己行的正,做的端,哪还怕什么传言,三老爷你说是不是?”

这话锋转的极快,李三老爷刚想说是,又觉得不对,若说是了自然就不能对朱氏问罪,若说不是,那不就承认了自家的确生计艰难,他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奇怪,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朱氏看着他的神色变化,干脆再加一把火:“李三老爷,我自从进门,自认也是上孝婆婆,下抚子女,对大姑娘没有一丝一毫地不到处,不说别的,大姑娘的吃穿用度也是头一份的,我自知出身商户,那些大家子的礼仪规矩有些不明白,也专门请了人来教导她的礼仪规矩,就怕她一时嫁出去,失了分寸,继母做到我这样,不敢说和亲娘一样,却也离的相差不远,三老爷何苦听了旁人的那些挑唆,就说我是刁妇,称我对大姑娘不好,要把大姑娘接走呢?”

朱氏连珠炮一样的话让李三老爷无法接话,但却为他找了个理由,他猛地嚷叫起来:“你还说你不是刁妇?哪家好妇人会这样对人说话,谁家不是低言细语?对我都如此,想必对婉姐儿更甚,况且那些吃穿用度,规矩教导,不过是你掩人耳目所做的。”

说着李三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我可不是姐夫那样受了你蒙蔽的。”朱氏没想到李三老爷竟这等无赖,倒不似个豕宰公子,气的手有些发抖起来,却不晓得李三老爷是个老来子,尚书对他难免有些放纵,仗了尚书的宠,未免胡作非为一些。

等到尚书一死,李大老爷想管教又管教不了,稍拿出做哥哥的架子说两句,他就口口声声哥哥欺负弟弟,李大老爷忙于家计,这个弟弟当然有些照管不到,虽没有泼皮上门来引诱他做些事情,早已学的些不好的习气。

这次前来,李大老爷还当弟弟是改邪归正,知道操心家里,哪知道他肚里如此打算?

李三老爷见朱氏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露出得意笑容,倒了杯茶自己吃着,得意洋洋地道:“我劝你还是快些把婉姐儿的行李打点好了,送我们走,我让婉姐儿认你这个继母,认续宗是弟弟,不然……”

李三老爷呵呵一笑,倒让朱氏醒了过来,行李?他口口声声只说行李,朱氏用手拢一下方才滑下来的头发,看着李三老爷:“我们女儿的行李,有些什么?”李三老爷当朱氏已经服软,不由跷起脚,大拇指一伸:“你在装糊涂吗?她一个待嫁的姑娘,自然是嫁妆这些,都预备好了,我好雇人装车上路。”

说着李三老爷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己面前招手,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这笔嫁妆到了手,自然可以供自己很久化用,哼,还看大哥巴着钱财不让自己花吗?

却没看到朱氏的脸色已经一变,起身道:“女儿可以随你去,嫁妆可不能?”什么?李三老爷本来眯起来的眼猛地睁开,那跷起的脚也放下,手指着朱氏道:“你,你,婉姐儿的嫁妆里面,有许多本就是我李家的东西,为什么她不能带走?”

朱氏轻轻一笑:“三老爷,我倒想问问,这赵家是和哪家结的亲?”见朱氏又提旧话,李三老爷的眼一瞪,朱氏重又坐下:“赵家是和平家结的亲,况且此地离京城不过两百来里,比不得山东离京城那么远,你们做舅舅的心疼大姑娘,也是实在话,我再舍不得她,也要高高兴兴送她去了,只是她总是平家女儿,等到了嫁期,当然要回家待嫁,那些嫁妆也就这时由她带进赵家。”

这番话说的实在太妥帖了,李三老爷蹙一下眉,竟没想到反驳的话,朱氏心里松一口气,又道:“三老爷方才说要大姑娘把嫁妆当了去,难道要平家女儿在你李家出嫁不成?”李三老爷还当是给自己找的台阶,下意识地道:“自然从我李家出嫁最好。”

朱氏已经变色:“别说我平家还有一口饭吃,就算我平家没有饭吃,平家女儿也不会从别人家出嫁,真这么做,日后到了地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