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季欣然,杜云洲又说杜长仑:“长仑,你也真是的,就这么点事,怎么把欣然也叫来了?”

“季老师,你来啦?”她乐呵呵地打招呼,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她对米乔阳这个漂亮而又随和的女同学印象很好。

“送给你的。”他居然准备了礼物。

她从赵艺晓家往回走的路上,已经是大雨瓢泼了,雨刷急速地刷着,但前面路上依旧是雾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

“他啊,养一个还行,将来有小的呢?”

人工湖的荷塘里一片碧绿,望上去感觉暑气消褪了不少,她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杜长仑抬起头,“真是职业病,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归纳、总结、感慨一番?”

“那你随便挑点什么吧。”

“你别着急,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她劝着刘琳,其实,心里也知道这是麻烦事,没有第三人证明,就是打起官司来,也很难说清。

杜长仑忙得热火朝天地,她在旁边也帮不上忙,就坐在船头晒太阳、吃零食,太阳暖暖地,微微的海风掠过,说不上来的惬意和舒服……

“我年后会很忙,恐怕不能经常去接你。”现在满大街上十个有九个能拿出驾照来,连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还去考驾照呢。“你不喜欢开车?”

“看样子教了很多学生啊,都是女学生吧?”

“爸,他要不跑那么远,怎么能给你领个这么好的媳妇回来?”管颖边说边俏皮地冲她眨眨眼。

还有一些传统的小游戏,抢凳子、踩气球、吹乒乓球……,以前学校搞联欢时都是学生玩,现在看着这些成年人玩,真是很搞笑。

“哦,什么情况?到医院去干吗?”她被问得一头雾水,见妈妈盯着她的肚子,才明白过来“哎呀,妈,你想哪儿去了?”

等到孙老师走远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杜长仑,你人缘倒是真不错啊?”

曾经亲密如斯的两人,如今见了面,反倒客气到这种程度,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在菜已经上齐了,有人开始张罗着动手涮锅了。

晚饭的气氛很好,杜长仑很给面子,吃了满满两碗米饭。

病好以后,两人回了趟娘家。这还是结婚后两人第一次回家,本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因为杜长仑无意中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她的自行车骑行梦。

她原以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却忘了这个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的,她讨厌规矩,当然她不是个邋遢的人。但是从小时候起,她就讨厌一尘不染,那样的地方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季欣然邀请了几个要好的大学同学,还有刘琳和宋建军。敬酒的时候,刘琳悄悄俯在她耳边:“季欣然,你怎么总是搞突然袭击,……”

杜长仑看了看表,“我来得及,你快点吃吧。”

季建东无论在公司里还是家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脾气,但唯独对这个女儿一点办法没有。三年前因为那个男孩子,欣然和他大吵一场,父女关系一度几乎到了零点,幸亏有宁冰在其中调和着,但终究是有了隔阂。

他也不认为他们婚姻出现的变故会和他有关,这不是杜长昆的格。

那天他和杜长昆的那番谈话多少是带些负气的成分的,他不喜欢他永远以一个胜者的姿态和口吻和自己说话。

杜长昆从大胖那里得知自己曾喜欢过管颖,他也并不意外。当年知道自己心事的只有大胖,而大胖偏偏又是那样一个格,再刻骨铭心的事情在他那里也过不了几个月,天生的乐天派,而且总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什么事情过了就都忘了,所以同学聚会那天他和管颖一起过去,他悄悄地在他耳边说:管颖到底还是成了你们杜家的人啊……

杜长仑匆匆又回了省城,只告诉她说:家里有点事情。

他不说什么事情,季欣然也不愿多问,但看他走得那么匆忙,又怕那边真有什么事情,想来想去,她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是家里的阿姨接的,上次杜云洲从马上摔下来后,怕尚梅一个人忙不过来,杜长昆请了个阿姨过来帮忙。

“林阿姨,家里还好吧?”她见过这个阿姨的,胖乎乎的,一脸慈爱相,做一手好菜。

“是欣然吧?”她很热情地招呼,“家里挺好的,咦,你怎么没和长仑一起回来啊?”

“哦,我这挺忙的,……我爸挺好的吧?”

“挺好的,刚才你妈陪他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了,刚才,长仑和管颖也出去了,你要找他吗?”

“哦,不,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

。”她匆匆挂了电话。

杜长仑在省城只呆了一天,回来后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季欣然不想也不愿去猜他去省城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季欣然抱着笔记本正和刘琳聊天,杜长仑难得悠闲地倚在床头翻报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他可没有把报纸带到卧室的习惯,可是在季欣然的耳濡目染下,居然偶尔也会在睡前翻翻报纸。

手机突然响了,是杜长仑的,他的手机除了季欣然设置的那个音乐铃声,其他的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你好”他拿起了手机,“你等一下”他看了旁边的季欣然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季欣然望着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在这个时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长仑这么紧张的女人,还会是谁?

“对自己好一点,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在聊天的窗口里重重地敲下这两行字。

41

季欣然开始有些怕回家,她怕那种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却形同陌路的感觉。

她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周末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和赵艺晓混在一起,逛街、购物……

郝力因为一个项目这半年一直在分公司呆着,有时候玩得晚了她索就在赵艺晓家住下,电话也懒得打,只发个短信:今晚在赵艺晓家,不回去了。对方连个回音也没有,后来她干脆只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乎她在哪儿?

这期间他又回过一次省城的家,一个月连回两次家,真是绝无仅有的,以前即使是到省城开会他都未必会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对于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这个男人,自己到底了解多少?

她回家,宁冰惊道:“欣然,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她对着镜子自己的脸,“廋了吗?没觉得呀?”其实,下巴都尖了。

“你呀,是不是吃饭总是到外面去凑合?懒得做就回来,妈给你做。”她听着,眼睛有些酸,别过了脸。

吃饭的时候,宁冰有些忧虑地说:“欣然,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些日子朝出夜归的,忙得不可开交。”

“他什么时候不是这么忙?妈,你想多了吧?”

“不是,欣然,我觉得是有些怪,有一次他突然问我想到哪里去转转,说忙过这阵陪我出去看看,你说,以前我让他和我一起出去,他总是说没空,公司太忙,现在居然主动问我?……而且,他好几次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一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妈,你也别自己瞎琢磨了,等回头我问问德叔去。”其实她倒不以为真会有什么事情,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宽妈妈的心。

杜长仑最近也特别忙,市里最近可能要有人事变动。有可靠消息市委的邢书记过了年就将去省委任职,而空缺的市委书记一职将由谁接任,却还没最终定下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由现任的陈市长接,但也有可能不从本市提拔,而由上面直接派来,没定下来的事情总是有很多的变数。

从道理上讲,谁接任这个书记和他并无什么利害关系,但政治历来都有帮派,最初他还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但后来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他从一毕业进入机关,就给陈市长做秘书,当时他还是副市长。到了今天,两人的位置都有了变化,但在别人眼里他不折不扣的就是陈市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隐含的都是陈市长的意思。而能否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对陈市长的仕途至关重要,上去了,前面将是海阔天空;而上不去,也许就困在云海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杜长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闪失,授人以口实,影响了陈市长的升迁。

杜长仑看着日渐沉默和消瘦的季欣然,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总是想再等等,等等忙过这段日子,一定和她好好谈谈。

这些日子他为了管颖和杜长昆的事情回了两次省城,他没有告诉季欣然,因为管颖嘱咐过他,怕给杜长昆增加负担,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和欣然说了,毕竟是关乎个人隐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