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南因为早就跟他打过交道,了解虽不深入,但对其本质也有一定的认识。所以赵团长这番大节小节全然抛弃的架势并没引起他多大的惊奇,反而笑眯眯的凑到酒桌边,态度亲昵的同人行起了酒令。

人不在眼前,仇报国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人好的一面。之前在白家岙他是拿沈延生做了一回饵,心里后悔莫及的疼了许久,如今人家既然主动避开了这趟浑水,他自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仇报国懦弱,成天的腻在家里,找不出登门的理由。

沈延生想了想,答道:“一副画得很难看的画。”

沈延生看着这两个一个比一个更像这宅子的主人,有点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蹭饭的唱了主角,他这出米出菜的反倒沦为陪客了?

虞定尧一摇头:“我不,那个司机太罗嗦了,我干什么都要管,还笨手笨脚的。”

小眼睛赶不及,忙在后面喊道:“嫂子!嫂子你慢点走啊!”

沈少爷烦了一路,心浮气躁,所以一进包间就直接往屏风扇后头的茶桌走,然而真等他绕过那张绷花的屏风,却是颇为惊奇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局势,从来都没有一山二虎之说,如今赵宝栓顺利入驻罗云,这就意味着很快的又会有一场权利之争。沈延生夹在当中,帮谁都是不对的,仇报国是他的同窗,怎么讲都有情分,而赵宝栓那里,他又欠了一份人情。

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沈少爷终于安静下来。伸手去摸了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他摸的很慢,从指甲盖开始,一寸寸一厘厘的抚过指节手背,最后动作轻柔的攀住了上方那条粗壮结实的胳膊。

“干什么,还戴个帽子遮羞啊,你当初干这事儿之前就该想好了。”

仇队长眼睛红鼻头也红,框子里水汪汪的,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他也的确是委屈,只是憋了这许多年,没地方吐露。

沈延生还是一身军装的打扮,因为他不乐意穿赵宝栓给他找的衣服,他觉得人家眼光有问题,分不出美丑。所以尽管制服笔挺的勒得自己浑身难受,他还是耐心的忍耐着。

赵宝栓同仇报国的这一出空城计,为的就是等自己落网。如今事随人愿,摆在面前的局势也水落石出。他想的事情,赵宝栓也一样的惦记。

……

沈延生一扭头,望向前方黑黢黢的来路,这山洞可离寨子可不远了,等过了前面那片草丛,再往上走一段路,就能看见白堡坡的哨岗。

赵宝栓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抬手拿枪筒子扎他的腰,小跟班“哎呦”了一嗓子,扭身便往外去,刚撵出门,又听人吩咐,“一会儿把院子里的兔子笼也提进来,听见没有。”

睨着仇三少爷,他很傲气的说:“不哭了?”

这仇三爷也是个人才,大部队全须全羽,独独的他这个领导指挥的挂了彩。一想二想,他对这位同窗仅有的那些赏识也落了地,认为对方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屎运,总能沾上点飞黄腾达的好机遇。

恍惚间,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愿意接受。宁愿相信由于自己过于思念对方,以至于老天亲手把人送到了他眼前,以解他的相思之苦。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小舅舅可能是个身份模糊的危险人物。刚才在营地里,同小舅舅有所交流的人是熊芳定。头天夜里刚莫名其妙的死了人,这节骨眼上,熊芳定又半夜三更的偷偷会客,怎么想,这都不可能是一次普通会面。

别人投鼠忌器,到了他这里便是杀鸡儆猴。转去面对了刘为姜,他也不问前因后果,张嘴就把人大骂了一顿。

沈延生一愣:“什么枪,我又不是你那帮手下,出门还带枪?”说着话,他像是为了作出区分一样,轻轻的杵了一下手里边乌黑油亮的文明杖。

小孩儿大概是对自己的骑术信心十足,居高临下,他嘴角弯弯的绽出两抹弧度,然后一摆那打理得油光水亮的小分头,踢踢踏踏的驾着马匹往跑道中走去。

男子道:“我只听说,这二位是同窗好友,怎么,熊副队长是想加入其中?”

随从小心观察着少爷的脸色,动作瑟缩的把阳伞拿了回来。而沈延生和万长河恰恰站在桃树的阴影中,暂时也不需阳伞的庇护。

忐忐忑忑,他悄悄的绕到前面去观察赵宝栓,却发现对方正双眉微蹙的看着院子的角落。小眼睛顺势一瞥,瞥见毛茸茸的灰兔子从一块荫地里蹦出来,一蹦三滚,跟被风吹着走的云朵片似的。

沈延生两脚踩着上下阶的木梯,扭身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等他?”

“……逃出来的。”

熊芳定一愣,不知道对方这话从何说起。

沈延生想借此反问,然而转头看到对方少有血色的面颊,又有些不忍。想他之前也是这样面色苍白么?还是因为吵架这桩事情被生生的折腾出了这副半病半娇的模样?

这青年之所以来见他,可能性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有求于他,再一种便是想在他这里谋一份差事。仇报国最近正得宠,所以这登梯上楼的事情也不算多奇怪,只是鲜少有人这样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怀抱目的的,如此,在虞棠海这里,沈延生便显得有了几分稀奇,多了几分古怪。

“什么男人?”

对桌,赵宝栓随之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喝了点酒,脑袋一拱,这次是直接拱到姑娘高耸饱满的胸脯里去了,贴着那热乎乎的心口,他闻到人身上浓浓的脂粉气息,不知怎么的,这气息让他想起沈延生。那天夜里抱着人睡觉,那小少爷身上也是香喷喷的,但是跟这女人的气息又有所不同。琢磨半天,他自说自话的研究出一个词:男人香。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仅供防盗用,嘻嘻嘻,字数不多,20分钟写的,等到了正式章节会更替正确的内容,所以不小心误买的妹子也不要担心。o(n_n)o哈哈~么么哒

“舅舅?”他口里低声轻唤,脸上的阴云也变作疑云,“你回来了?”

沈延生原本站得不是很实,这一下力道,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拉进去,两条光腿抵住赵宝栓的膝盖,他半伏在这土匪头子身上,遮挡眼睛的手滑出去,撑住人一侧肩膀。

沈延生眼含笑意,默不作声的从头听到尾,末了评价道:“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千万不能松手啊。”

站在镇长面前,仇报国感到自己脚下那条分歧抉择的路正在慢慢的铺展而开,仿佛是一颗大树上的两道枝杈,伸向各自的方向。

“什么?仇报国?”熊芳定脸一扬,刘为姜便看到了他微红的脸颊和漆黑发亮的眸子,只是那眸子里的光不是惊奇,而是疑惑与愤怒。

沈延生坐在他面前默默的听,听的时候并未说话,单是用睫毛和眼睛一起一落的观察对方,及至人把话全都说完,他才轻声的问道:“姚先生,昨夜里,有没有看过月亮?”

宋世良不服气,他不服气也是有道理,人都有个争宠好胜的本能,更何况他的主子还是这么一位漂亮体面的美男子。想自己跟着万长河这么几年,前前后后也该是心腹,万长河的计策谋略没有几个是他不知晓的。可昨天

男人随即点头:“是,当日在一品街也是。”

车夫脚程飞快,拉着他东弯西拐最后来到了一家旅馆前,旅馆的门脸没有先前的饭店气派,不过看着还算干净。

熊芳定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饶有兴致的盯住眼前的青年接茬说:“哦?那我问问你?”

小孩儿抿着嘴听,到这里点点头,说:“你没杀我。”

“真是越养越娇。”他笑道,语气里赤裸裸的狭促与亵意让虞定尧头皮发麻。憋着一腔子愤怒发出一声嘶吼,小孩儿把嗓子都喊破了,半截生半截熟,听着

“那你给我说说,这一路上你都见识了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

虞定尧穿起裤子,坐在炕桌前吃早饭,他手边还摊着一本小人书。这小人书是刚才仇报国趁乱丢下的——金陵女侠。

仇报国想躲,但是来不及,他身子太大,就是闪身走开,黑压压的影子掠过那纸糊的窗格上也要时间。索性,他也不躲了,站在窗户前面直起身子,就听虞定尧在里面喊了一句:“谁!”

“赵当家,你这话什么意思,仇某不懂。”

那是一把子弹。

近距离贴到一处,沈延生几乎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热气腾腾的温度。赵宝栓巨大魁梧,好像一座从内部燃着熊熊火焰的高塔,炽热而又充满力量。

沉默着吞下一口唾沫,沈延生冒了一额冷汗。

瞎眼看他摆两张收三张,实在弄不出什么名堂,就独自收拾了毛巾之类的什物,接着喊人来把大木桶扛了出去。

沈延生说着话,分出条长腿伸过来蹬了一脚刘炮的椅子,刘炮当即笑嘻嘻的松了手。

喽啰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皮肉之苦惊的说不出话,眼睁睁的看着沈少爷跟着小兔子扬长而去。

心里着急,趁着对方的舌头流连不止的舔向齿列的机会,狠狠的一口砸下去。

暮的一下,沉在他身上的人扬起了脸。借着书房里微弱的灯光,沈延生看清了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