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儿忍不住望了望天,“难道现在是晚上?”

说完,一道巨浪铺天盖地打来,将蒲秀才冲倒在地。

她环视四周,看着凄凉的惨状,嘀咕道:“好好的喜事,突然变成了丧事。书呆子,真是一个书呆子!算了,本姑娘可怜你,再照顾你一会。”

下方,是一座破旧塌陷大半的神庙,比邻万柳河,灰暗狭小。夜色之下若非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白狐却不敢进去,左右徘徊,又围绕着道观走了几圈,却始终不敢进入,不敢靠近三丈。

张道士一怔,“什么?”

后者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但嘴都快要笑歪了。

青乔呢喃道:“就是想看看你。”

这让蒲秀才惭愧不已,觉得自己以前真是错怪了张女侠,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毕竟那些邻里乡亲,到时候只需要吆喝一声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直到一缕幽香凑到秀才耳边,熟悉的呢喃将他唤醒。

“这是什么药?”蒲秀才看得目瞪口呆,琢磨着那瓶里还有几粒。

“这是…”

张灵儿小脸严肃,眼神犀利如鹰,扫视着远处四周的黑暗,半饷摇头:“它不在这里。”

蒲秀才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我们要爬到屋顶上来?”

蒲秀才无奈,只能去倒水烧饭。

退出空间,蒲秀才和青乔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小院。

……

死气沉沉的脸,呆滞凝固的眼睛,以及干瘦如柴的躯体,便组成了这么一个人。

蒲秀才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吧,你来这里干什么?”

蒲秀才一愣,“怎么说?”

蒲秀才听着对方的分析,表情也凝重起来:“张女侠的意思是……还有一只鬼?”

蒲秀才不明所以,“好事?”

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不就是说他们老爷贪么?何大人何青天为官如何,整个千机城的人都知道,只是这么直白说出来……

众人表情呆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张女侠飞快打断他的话,俯身一阵捣鼓,然后在蒲秀才目瞪口呆的眼神中,这只大纸鹤竟然真的缓缓飘了起来。

他拉着蒲秀才,要让他坐在上首的左位上,但动作僵硬,步伐蹒跚,显然伤还没有好。

打开院门,那位车夫仍旧站在那里,恭敬道:“蒲相公,马车在巷口。”

刚才只是在黑暗中模糊一瞥,还没有多少感觉。

说着,他一手握紧画轴,一手伸进怀里,狠狠拽下一块折叠成三角状的黄符挂坠。

是血!

蒲秀才寒毛直竖,就要有所动作。

王老爷大喜,在卯兴海及一众手下的护持下,第一个夺过几把伞,一把罩住那卷“千机图”,一把遮住自己。

只是也因此,这幅画不能卖。

“此画一出,满院画作尽皆失色矣!”

“什么?八百两?”

蒲秀才面色平静,只是轻轻摊手。

山上,一座道观静卧。

这时候,腿短腹满脸圆头大,有弥勒相的何大人悠悠摸着肚子,笑眯眯道:“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啊!你相中的这个年轻人,本官掂量许久,除了有几分不足道的傲气之外,似乎毫无特异之处啊!还是说,是本官看错了?”

“五百两啊!”

“阳,避鬼驱邪!”

蒲秀才的动作越来越快,而头顶油灯中的灯油也越来越浅。

蒲秀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心里猛地跳出一个想法。

青乔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好笑的喘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明天好,还是希望我不好?”

便见那道人正停在一扇大门前,举着灯笼,抬手敲门。

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是心胆俱裂,只想着仓皇逃命。但张屠子却是越战越猛,直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最后惨叫一声,整个身体扑了上去,用这具满是鲜血的躯体重重地压在了蒲秀才的身上,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用力地咬了下去。

厨房中的气氛似乎变得凝重起来,就在蒲秀才心中忐忑,咬牙想要道歉之时,却听青乔柔柔的声音传来:“吃饭吧,要凉了。”

“我知道。”矮胖之人悻悻地道:“这一次定要找个高手。”他眼眸忽然一亮,道:“我听说张屠子来到千机城了,此人爱财如命,若是将蒲秀才身怀千金的事情透漏,他肯定会动心的。”

对他们这些底层的老百姓来说,若是能不与官府打交道的话,他们绝对不愿意沾染。

只是蒲秀才却没有任何心思关注这些,他坐在桌前,眼睛愣愣地盯着那一点灯火,一动不动。

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他强迫自己忘记,但是脑海里却无时无刻不出现青乔的身影,出现她的笑容,出现她的声音,出现她的发丝……

过了许久,油灯里灯油已经黯淡,蒲秀才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