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托镇人口不多,物产也并不丰饶,所以无论是神圣教廷还是托勒姆巫师们对这里都不怎么看重。事实上,比起有高阶牧师坐镇的府阿弗莱斯,和有神圣骑士团驻守的秘银产地斯图亚特,卡托镇在托勒姆郡的版图上实在是太不显眼。

看到这幅壁画,雷克斯神情有些恍惚。脑海中不期然回想起那本手札上的文字:“神爱世人,那为何异教徒惨遭杀戮,流离困苦?众生平等,那因何无信者需受沉沦,永堕深渊?主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那不信他的,又该如何自处?”

“下午好,各位!仁慈的主与你们同在!”雷克斯将里奥放下,按照在神学院学到的神甫礼节回礼。因为初次遇到这种阵仗的缘故,他的身形和手势显得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慌乱。

这已经是雷克斯今天第三次取出这本惊世骇俗的笔记。

一只个头较大的蝙蝠稍纵即至,倏忽间便张口咬上了雷克斯的脖颈。血管似乎被尖锐的蝙蝠牙刺破,雷克斯忽然觉得神情有些恍惚,但很快便清醒过来,咬咬牙,一狠心直接将挂在自己颈部的红眼蝙蝠扯了下来。

“吱——”万分刺耳的尖啸让雷克斯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手中的蝙蝠猛地一挣脱,一个回旋转身又跟着蝠群朝雷克斯飞扑而来。就在蝠群快将雷克斯包围的一刹那,他内衫上的一粒扣子被一只蝙蝠撕开,晃悠悠地露出一个银灰sè的十字架来。

那十字架有些污浊了,看上去破破旧旧的。但就在蝠群扑上来的当口,一缕淡淡的银sè光晕在上面稍纵即逝,蝙蝠们立时以比来时还要迅捷的度,仓皇地往四周散逸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静谧的夜空中。

“呼呼……”雷克斯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跌坐在青石板地面上。

地上的寒意刺激着让他回过神来。他先快检查了一遍,现内衫上撕开了好些口子,奇怪的是身上却没有一个伤口。他又摸了摸颈上还有些微痛的地方,被蝙蝠咬到的只剩下两个小小的凹陷。手指一撮,一点点早已干涸的血迹被捻成了粉末,随风散去。

这诡异的情形让雷克斯有些心里毛。这些蝙蝠来得蹊跷,样子也和常见的种类不同。那血红鲜亮的眼睛不提,一般的蝠类也不会有那么尖利的牙,能一口咬开人的血管。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低喝:“谁在那里?!生了什么事?”

雷克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定住心神抬头望去,却是劳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前方十几米的地方。来的只有劳尔一个人,原本缀在后面的队员们并没有跟上。

劳尔的步子很快,足音却很轻,不多时便走到了雷克斯身前。

“是你?雷克斯,”他弯下腰来,伸出结实的臂膀将雷克斯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疑惑中带着些关切,“你怎么了?”

“劳尔大哥,我……”想到教廷对可能“污染”和“魔化”的罪民的残酷处理措施,雷克斯下意识地想将刚刚生的事情隐瞒下来。但看着劳尔那双真挚中带着担忧的眸子,又想到这件事可能对镇上居民造成的后果,他谎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快地将刚刚遇到的怪事向劳尔叙述了一遍,又指着右边一处房子:“就是那里,我刚刚看到那群红眼蝙蝠就是从那个屋檐下飞出来的。”

劳尔眉头一扬,不动声sè地将他身上的伤口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他胸前坠着的十字架,笑道:“不必担心,没事的。”他用力地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去,“今晚生的事情别跟别人提起,一切都交给我处理吧。唔,这个十字架还算不错,好好收着……”

雷克斯捂着被他拍得有些生疼的肩头,困惑地点点头,向他告别,然后紧紧地拽住手里的十字架,向家的方向奔去。

“真是麻烦……”劳尔呆立在原地,朝四周望了望,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等雷克斯回到房里的时候,里奥还静静地睡着。

隔间里安妮的似乎在打着小呼噜。雷克斯会心地笑笑,又忍不住去里间看了下。安妮的睡相也还安稳,只是小半边被子被她踢到了床边。雷克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给她掖好了被子,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心地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雷克斯面向里奥侧着躺好。看着里奥那张被枕头挤得微皱的小脸,雷克斯想了想,又将脖子上的十字架取下来给他挂上,这才阖上了眼睑,沉沉睡去。

然而,这一夜雷克斯睡得并不好。

梦里不断地闪过父母死去的惨状,蝙蝠飞扑撕咬的情形,还有许多奇谲诡秘的场景梦魇般在他脑海里变幻个不停。最后的最后,雷克斯只依稀看见一双澄澈而深邃的银眸,在无穷无尽的蠕动着的虫海外静静地注视着他。

雷克斯一阵颤栗,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转头向外望去,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shè进来,依稀还能看见阳光里纤细的灰尘。

正好这时,里奥也从酣睡中醒来。看他那嘴角都快流出涎水的样子,想来晚上做了个好梦,不似他哥哥一样噩梦连轴转个不停。

只见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地咂咂嘴,然后一把抱住雷克斯的脖子,蹭了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哥哥,早安!”

雷克斯嫌弃地瞥了眼他嘴角晶莹的口水,有些不忍直视:“小鬼,先去擦擦脸!”因梦魇而有些混乱的心情却忽然好了起来。

隔间里安妮早已经不在,被子也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床头。

雷克斯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下了楼,不出意外地现安妮正穿着围裙,小大人似的用陶锅在那似模似样地煮着食物。

“哥哥,早啊!”安妮哼着有些走音的小调,拿着勺子轻快地拨弄着锅里的麦粒粥。浓浓的麦香随着她的搅拌散逸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早安,安妮!”雷克斯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工作,“怎么没叫我?万一烫伤了怎么办?”

想着这一次他回来以后,作为兄长,失职的次数前所未有的多,他心中歉疚之余,也很是欣慰:“一眨眼,安妮也长大了呢……”

安妮眨了眨湛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很是可爱:“我想让哥哥尝尝我的手艺嘛……”她一边说着,一边均匀地往粥里面撒了些砂糖,搅拌一下,顿时香甜的味道更浓了。

雷克斯失笑,取出三个小碗用清水晃了一下,开始用勺子将粥要出来盛好。安妮则转身用热水烫着等会喝粥用的小铁勺。

想到昨晚的遭遇,雷克斯随口叮嘱了几句:“郊外地里的那些土豆暂时别去管了,这一阵尽量少出门,尤其是晚上……”

“嗯。”安妮乖巧地点头,将烫好的勺子一个个放到碗里,“前几天南边传来虫灾消息的时候,我就把我们家的土豆和红薯挖回来了,不碍事。”

“这,当然更好。”雷克斯手上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又继续说,“今晚里奥跟你睡吧,我这几天睡得浅,怕影响到他……”

隔间靠近屋子里侧,没有窗户,应该会安全些。更何况里奥身上带着十字架,安妮跟他一起,多少会有点保障。雷克斯这么想着。

“啊!死人了——”外面一声惊叫打破了小镇清晨的宁静。

雷克斯浑身抖了抖,快步跑了出去。就见几个人抬着白sè担架往街道尽头的教堂奔去。

雷克斯蓦地抬头望去,马上回想起来,那个人分明就是从昨天那个屋子里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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