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别人穿过的,你干吗不买双新的?”他们往回走了一段后董建菊又问他。

王志勇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果树技术员,主要靠的是他的上进好学和敬业精神,也和他生活中几个偶然事件有关。

“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知道了吗?……村子里有好些人都知道你出了事,人家问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你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不叫!”刘承彦觉得她既然是他的媳妇,他就不应该叫她叫姐姐。

“那行,那以后还真说不定要你帮什么忙呢!”杨晓平又笑了。

他走下汽车,看一眼久违的门扉便去帮妹妹打开车门。

王彦顺先是抬头看了眼门边上总经理室的牌子,然后咽了口唾沫才轻轻去敲办公室的门。

“王彦顺,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就在冷库的大门口,他突然碰上了雪建成。

后来,王建军把他们富强冷库的几个人又叫到会议室旁的广播室里商量了起来。

“你这两块地一共投了多少钱?少说也得两三万吧?”

“不行?你看我行不行!”杨四群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没说你不能来参加投标,我是让你少耽误点儿时间!”王建军非常强硬地看着他说。

粮站上的人们你就更不敢得罪了。

他有一个铁哥儿们,叫刘承彦。

西古城村党支部、村委会的所在地,在通往村西口的大道北侧,村子正中间。办公场所是一座十间两层的办公楼,就在院子的最北边,坐北朝南。院子南面的大门西侧是四间连在一起的小百货部,东侧则是村办医疗卫生室。

我这里说的是“支离破碎”,而不说“瓦解崩溃”,就因为在今天的农村,还存留了不少传统的优良伦理、优良礼仪。正是这些,维系了已愈来愈稀薄的乡间温情和乡村温馨。可是在全球化浪潮和城镇化进程中,这些又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今年一开春西南的较强暖气流和北方的冷空气就频频交锋,这在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前几天我碰到咱们县气象局一个人,和他谈起了这件事,他觉得也有这种可能……”

“要我看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你就说说能不能防,怎么防吧?”王彦顺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有点儿不耐烦了。

“防的办法不是没有,一是提前春灌;再一个就是喷洒高浓度的石灰食盐水。如果冻雨太强,这些办法就都不顶用了。”

“像你说的这样的冻雨历史上有没有?气象部门有没有记载?”刘承彦又问王志勇。

“有,我们这一带七十多年前就曾下过一场冻雨,地里的杆子、柳树、榆树,都冻死了!从我们这儿往北一百多里有个农场,前几年也是因为一场冻雨几百亩七年树龄的苹果树也全都冻死了!”

“那像咱们果园这三几十年的大树老皮大框的难道也怕冻雨?”王彦顺没见过冻雨,也不相信冻雨能冻死树,他认为他们这是杞人忧天。

“你就说你这老皮大框的不怕,你树上的新枝、花芽怕不怕?就别说把这些新枝、花芽都冻死,如果冻死一半儿我们怎么办?”王志勇满怀忧虑地看着大家说。

“这件事我们都听你的,我们提前春灌,把石灰食盐都准备好,十几台打药的拖拉机也马上检修。”刘承彦又说。

王彦顺早就听他们说冻雨听的不耐烦了,一见刘承彦说完就又马上说:“我还有一件事,今天谷林娅来找过我,问咱们要不要化肥?她的价格比生产公司、供销社要便宜很多,如果预交款还能便宜。”

“谷林娅这事儿真是干大了啊,听说她最近发来了一个专列的尿素、一个专列的二铵。这得用多少钱呀?”杨晓丽见王彦顺说起了谷林娅,就大发感慨。

“我看这样,志勇哥你先造个计划,如果便宜咱们可以多要点儿,个人家里用也可以随着买点儿。但不能预交款,因国家对经营化肥这块儿还没有放开,款交到她手上是有风险的。”

“谷林娅说连北里厢供销社、县生产公司都在她那里预交款!咱们县的工商、税务,公、检、法都不会有人管她!”王彦顺又说。

“这件事咱们不讨论了……”

“我还有一件事,”王彦顺见刘承彦有结束会议的意思,就又赶紧说,“康唯业想在咱们的果园里玩钱儿,说每天给咱们一定报酬。”

“那给多少?”杨晓丽笑了。

“这个事儿这么办,钱,咱们一分也不能要,要了钱就有了聚众赌博的嫌疑。咱们是干事儿的,比不得一家一户,可这帮人咱们又惹不起,王彦顺你告诉他们,剪枝这一段时间他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一开始疏花、疏果地里人一多就尽量不要来了。”刘承彦看着大家说。

“行。”人们表示了同意。

后来,他们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儿:比如打药、剪枝都用哪些人,工资怎么开,等等。

上午十一时,王志勇的父亲来找王志勇说他媳妇董建菊来了个电话,让他中午去县城。

等王志勇的父亲走了以后王彦顺突然问王志勇:“志勇哥,这次不会是嫂子又叫你去吃奶吧?”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你胡说!”连王志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年进入冬季以后,王志勇和董建菊参加的那个果树技术培训班儿就以学习果树的修剪技术为主了。

当时的苹果和梨——尤其是苹果——在修剪上存在两大难题:一个是适龄不结果,另一个是一结果就出现大小年儿。为攻克这一难关,全国涌现出了一大批技术精英和五花八门的修剪流派,“十八把剪子”也应运而生。

当时苹果最具代表性的修剪方法儿有三种:一种是以河南肖克明为代表的大枝短,小枝软,大枝轮替的“省工修剪法儿”。它的优点是结果早,省时、省工而且产量高;缺点是大小年儿严重,果实品质差。另一种是以东北赵新茹为代表的按从属关系枝枝打头的“精细修剪法儿”。它的优点是大小年儿不明显,挂果适中;缺点是要求技术性高,推广难度大。再一种就是以河北省昌黎果树研究所李玉秀为代表的主侧枝打头,控制竞争枝,其余长放的“适中修剪法儿”。

这年冬季,中国农林渔业部为进一步促进人们对果树事业的参与,加快果树技术的普及步伐,准备在河北省昌黎果树研究所举办一次全国“十八把剪子”也就是全国“十八个技术权威”的果树修剪比赛。

这在当时是果树界空前的一件盛事。

作为东道主,河北省昌黎果树研究所表现出了极大地参与热情,学习班儿全体成员也一个个厉兵秣马。

在一次李玉秀亲自主持的培训班儿修剪观摩比赛上,王志勇在肖克明、赵新茹和老师李玉秀三种修剪方法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新观点:他把人们一直沿袭的幼树以整形为主改为整形结果并重;把人们一致认同的短轴结果枝组改为长放枝组;并利用多留长放、摁倒压平加环剥,因势利导解决适龄不结果问题;并利用三套枝的结果枝组,三年轮一圈,防止大小年儿。

他的这些方法看起来好像是很土,但实际上既实用又容易推广。

李玉秀对他大加赞赏——他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见解而且不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这次高规格的果树修剪比赛,是中国农林渔业部主持召开,规模大,而且各个级别的头头脑脑都来参加。《中国果树》《山西果树》的记者们也都来采访。

河北省昌黎果树研究所也做好了一切准备——里里外外粉刷一新,重新写了标语,道路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地里的果树也都涂了白,会场的大红条幅也准备出来了。

李玉秀六十多岁了,高度近视,身体也不太好。他选了王志勇做助手,并且提前和他在比赛现场选好了树,还征求了一些他的意见。

准备参加比赛的另外十七个省市的“十七个技术权威”,也每人带着一个助手提前赶到了。

比赛前一天,董建菊的父亲董书仓也带着县林业局的陈玉梅、旧城村果园的技术员吴建斌赶到了。他们在果研所登记了房间,带上董建菊和王志勇在街上吃了顿饭,吃着饭董书仓听女儿说王志勇在果研所的果树嫁接比赛中争了个第一名,李玉秀还让他当助手,高兴的张口就说:“好他妈小子,你真没让老子失望!”

“爸,你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董建菊一撇嘴就笑了。

王志勇却低着头——不知为什么他有点儿怕董书仓——他让他夸得满脸通红!

这天傍晚突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整个果研所瞬时间就变得银装素裹了。

李玉秀住在果研所北面的一所平房里,晚上出来上厕所,一不小心被门前的雪滑倒,把腿摔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