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的小空地上,梅亦皊惊奇的现,墨璐等几个仆人已经早来了。一个男仆挑着竹杆子,上面挂着快拖了地的爆竹笑道:“司令,现在就放么?”

梅亦皊望向窗外,又是除夕,想到往年里在家过年的一幕幕,第一次离开家的梅亦皊忽然就想家了。

不过五天,梅亦皊正在家中写字,周启远的电话就来了。“晚上有个晚宴,你就穿那天我给你买的大衣就好。”周启远说完电话,就挂了线。

“我自己会端。”梅亦皊接过水杯,轻轻的喝起来。

周启远眉头一皱,“为什么?你不知道是她害了你么?而且你的身体也……”周启远的话没再说下去。

薛秋玉没想到周启远竟然一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她扑到周启远身边,“司令,你要信我啊,我没害梅姐姐和她的孩子啊。”

梅亦皊穿好大袄,墨璐又特意为她把一条厚厚的围巾系在颈间。梅亦皊走出走廊,转目就见薛秋玉已经站在一楼,她指了指门外,对梅亦皊说:“姐姐快看,下起小雪了,雪映着梅花最好看了。”

周启远拧紧了眉头,半晌不语,“等过个几年罢,”周启远拿过桌边的毛巾,拭了拭手,“你年纪还小,有孩子的日子在后面,何必急于一时。”

墨璐收起针线盒子,“那是自然,小公子定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薛秋玉扬起下巴来,目光低在梅亦皊的小腹上。她很受用现在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前服侍人,现在旁人服侍她。她也会用鼻孔哼着气教训人了,这是什么?这是她的运势,她该好好把握。

谁能来救救她啊,谁能?……

梅嫂子一拍巴掌,“夫人您瞧您,何苦因为我们家的事您和大帅闹得不痛快呢?”

她居然敢要杀了他的孩子,她居然敢?!

梅亦皊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掌贴着自己的小腹。

周启远走了后,张夫人又成了梅宅的常客,她在悄悄的打听着周启远和梅亦皊的事。梅嫂子自然倾其所知,一股脑的全告诉给张夫人。张夫人听着就抿嘴笑。

张夫人这几日往梅宅里走得确实勤,她和梅嫂子说话,要么约梅亦皊出去买东西,还常常带些小玩意来送小宝。如此心思细腻的大帅夫人,梅亦皊似乎真的生出把她当成姐姐一样了。

坐在上座的张夫人见少了周启远,就望向梅亦皊,笑道:“启远兄弟怎么没来?这里怎么能少了他呢?”

张夫人也看到了梅亦皊,先笑了起来,“妹妹,我来看看你了。”张夫人说着话,噔噔的上了楼来,望着在下面的周启远,一笑,抬头对梅亦皊说,“有人非缠着我来,我也是拗不过,妹妹可别怪我。”

张夫人能如此果断,是梅亦皊没有想到的。张夫人坐在梅亦皊身边又陪她说了一会儿的话,说着说着,话头引到男人身上。

一进姜南家的门,只见本就不大的小院满是东西,大包小箱的塞得院子没了立足的地方。姜南的父亲正把一个大箱子盖好,一转头看到梅亦皊目瞪口呆的立在院门处。

此时太阳已高高升起,山间的薄雾也渐渐散去,山上的两个人看清了对方的脸,都是颇有些苍白,似乎散去的薄雾凝集在对方的脸上了。

舞池里,周启远手抚在梅亦皊的腰上,脸就在梅亦皊的面前。梅亦皊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息间呼出的气,她把头低得再低些,只想用头来拉开和他的距离。

原来一直都安排好了,只等她入这个设计好的局了。其实她从开始就知道,这个局里面,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赢家,只有她一个人,是注定要输的。

“哟,原来启远兄弟要英雄救美呢。”张夫人笑着望向周启说,“我们是她的姐姐、姐夫,竟然不及启远兄弟顾事周虑。”

梅亦皊还没说话,手上一凉,一个剔透的玉镯已经戴在她的腕间。张夫人笑盈盈的说道:“这个镯子妹妹留着戴罢,也算是我认下妹妹的礼了。”一旁的几个佣人纷纷向张夫人和她道起喜来,不容她说上半句话。张夫人似乎很高兴,硬留下她们姑侄在帅府里吃中饭。

梅亦皊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对策来。当她第二天早上起床下楼后,见小宝换了一件新衣服。梅嫂子的头梳得溜光,从里屋走到小宝的身边,笑道,“我想别夜长梦多了,今天就让小宝去,我和你一起送他去!”

张夫人见丈夫果然听自己的,心上得意,听着张初问的话,冷笑起来,“如果他不敢来,那大帅就有了讨伐他的理由了——不敬上锋,不听调遣,大帅正好趁着他羽翼未丰,把西南九省全收在自己麾下,也免得日日为其忧心。”

张夫人把张大帅抛在沙上的军帽拾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摩挲帽子上的军徽,微微一笑,“大帅怕的是什么,他才掌管军队几天,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可能连队伍都没带过罢。他依仗的不过就是周仁的几个旧部,大帅不必担心他。”

车子慢悠悠的驶进了张帅府,梅亦皊从车子走下来,一抬头,见叫臻惜的女佣立在门口,正翘脚张望着。臻惜一见梅亦皊走来,急奔过来,“梅小姐,快请进罢,夫人在里面等您呢。”

张夫人举手拍掉了张初的手,嗔道:“也不怕被人看到……”说着话,张夫人站起身来,脸色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叫臻惜的女佣心领神会的点头,跟上了快到后房的一行人。

梅嫂子越说越气,伸手在梅亦皊头上狠狠戳了戳,见有人朝她们这边望过来,就来扯她的胳膊来,“走,快跟我回家去,有些话在这里说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梅亦皊心如刀绞,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你……你不要去……”

小宝说着,拿起手上的糖,糖因为手上的热度早已粘,随着扯起的力度,融了的糖拉出一条晶莹的丝线。小宝双眼闪闪的望着他的姑姑,梅亦皊心头软成一片,似乎要滴下水来,她伸头含住小宝手上的糖,小宝的笑容扩大起来,伸开粘乎乎的小手搂住了梅亦皊的脖子,“姑姑,糖甜么?”

看着墨璐神秘的模样,梅亦皊心生好奇,她换了衣服,就去了院子里。循声找到后院,梅亦皊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住。周启远的军衣搭在一旁的树枝上,他弯着腰,半蹲在地上。白衬衣的袖子卷到手弯处,周启远正拿着一根根细木桩,聚精会神的向地上钉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

周启远听到声音,转回头来,朝梅亦皊笑了起来,“马上就好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梅亦皊立在一旁,想了片刻,她才又道:“那么,要我帮你做什么么?”

“不必了。”周启远这次并未回头,把一个钉了一排的木桩子用铁丝栓在一起,一个有模有样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了。

周启远这才直起身来,提着工具,对梅亦皊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