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的代表还没到场。”负责人一边引着苏辰入座,一边低声说道,“林总这次本来准备亲自来,但今天早上又突然让秘书通知,他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处理,换了一个代表过来。”

苏辰打算对付他,大概也是因为他上个月用了一笔不少的钱买通了经手人员,拿到了苏氏集团志在必得的项目,并且在得知苏氏一个老干部拿到了他贿赂的证据后,派人将其子女在国外花天酒地甚至犯罪的事实记录送到了毫不知情的老干部面前,致其当场心脏病,抢救无效死亡,证据也就这样烟消云散。那个老干部是苏氏的元老,痛失项目和爱将,苏辰会动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希望她能成为自己优秀的棋子,可是当这枚棋子开始受到伤害的时候,他的心似乎有了隐隐的动摇。

是莫锦的手段?还是苏辰和她共同谋划后的结果?

林骞之的手瞬间收紧,何措感到下巴一阵生疼。

她第一次被叫做苏阮,也是因为苏辰。

何措下意识地低下头,放在膝上的报纸上的巨大标题再醒目不过,“苏氏集团董事长与莫氏集团千金宣布即将订婚,苏莫两大集团联姻已成大局。”标题下面的照片上,苏辰西装笔挺,眉目依旧清冷,莫锦穿着华丽的礼服,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记者很会抓拍,两人站在一起,有着说不出来的般配。

她站在十字路口,交通灯闪着绿光,苏辰站在马路的另一边。

她愣了片刻,马上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你干什么?!”

“阮阮……你真的回来了……”苏辰抱着她,越来越用力。他埋着头在她脖颈间,她几乎能感到微微的湿意。

阮阮……突然听到这两个字,她只觉得有片刻的恍惚。

她认识他14年,他从未这样叫过她。

曾经的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只希望他能看看她,能抱抱她,亲昵地叫她的名字。

可是。

在她为了被罚的他,跪在苏老太太门口一天一夜直至昏迷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做。

在她为了他,奋力挡在他面前,硬生生地用左肩接住那一刀的时候,他只是看着她抿唇不说话。

在她被那些花瓶的碎片划伤了脸,着高烧躺在医院整整十天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过一次。

在她跟他只隔着一扇门,眼睁睁地看着他叫人泼上汽油点上火的时候,他没有救她。

在她坐在他的订婚宴上,看着莫锦挽着他接受众人的祝福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她一次一次将自己的心捧给他,可他一次一次将她捧给他的心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所以,现在的他,到底凭什么叫她阮阮?

何措笑了:“阮阮是谁?”

苏辰的手一僵。

“难道是苏总的故人?”何措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起来,“我是何措,苏总认错人了。”

“何措?”苏辰低低地重复了一句。

“是的,我是林氏负责此次宇治拍卖的代表,何措。”像是为了让他相信一般,何措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她感受到了苏辰手臂的渐渐无力,于是收了笑容,平静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拨开了苏辰的手臂。

“阮阮,你在骗我。”苏辰笑了,他再次伸手,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她的脸,像是抚着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你在恨我伤了你的脸,没有把你从火场救出来,是这样对吧?”

何措歪着头,也笑了:“我的脸好好的,怎么会伤了呢?苏总应该真的是把我当成故人了吧。”

苏辰的手一滞。

何措轻轻拂开他的手,笑着转身:“如果苏总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用力一拉,下一瞬间,她便被苏辰按在了墙边。

“你干什么?”何措皱眉,努力想挣脱他的钳制。然而苏辰并未由得她反抗,他一只手抓住她的双手按在墙上,一只手快地解着她衣服的扣子。

她用力扭了几下,现没办法挣脱后,也就放弃了反抗,任由他胡乱扯开她的外套,解开了里层衬衣的扣子。

衬衣被用力一扯,她的左肩露了出来。

肩膀上是细细的黑色内衣带子。通常情况下,按照这种节奏,下一步应该是更为香艳的展,可是苏辰却在看到她裸露的左肩后,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僵硬地松开了她。

何措知道苏辰想看什么。

在她十九岁那年,一直与苏氏集团不和的一个公司找了几个上的混混,企图给苏辰“挂点彩”的苦头尝尝。

苏老太太在得知了这件事后派人为苏辰做了安全上的部署,然而百密一疏,那些混混还是在一次苏辰陪着她去学校的路上得了手。

混混们挥舞着水果刀,苏辰为了保护她,落下了空隙,就在水果刀即将落在他的背上的时候,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力转身抱住了苏辰,为苏辰挡下了那一刀。

警察很快赶过来制服了那些混混,可她也因此昏迷了一天。再度醒来后,她的左肩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苏辰坐在她的床边,眼眶微红。

他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笑了,说,你不要愧疚,我愿意这样对你。

再之后,她的伤好了,可是左肩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痕。

从此以后她便很少穿吊带。

苏辰曾想着带她找美容医生,可医生告诉他们,如果要完整地去掉这些疤痕,只能换掉皮肤,那种疼,她不一定能承受。

苏辰没有犹豫,拉着她就走。

他一定不想让她再受苦。这样想着,她被他拉着,只是傻笑。

这道疤痕,见证着她对他的感情。她不要去掉,她要好好留着。那时的她,如此暗暗誓道。

可是,在她去美国之前,她特意拜托了李大夫,将左肩上的疤痕去掉。

她记得醒来后的那一阵一阵针刺般难以忍受的痛楚,她记得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强迫自己吞下止疼片,她也记得她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自己左肩上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没有忘掉。她只是不愿意再想起而已。

要拿回一些东西,难道不是要先失掉一些东西么?

“没想到苏总有这种爱好。”何措轻笑。

苏辰颓然地站在那里,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何措将衬衣拉好,将扣子一颗一颗慢慢地扣好,再随意拢了拢被刚刚的动作弄得有些凌乱的头,转身慢慢地打开了门。

直至关门,苏辰也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