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很高的夸奖了,安成郡王又问了两句皇上的起居,皇上很高兴,把两个束着手低着头不敢出声的孙儿打去御花园里玩,自己扶着安成郡王的手进了西暖阁:“伯让来是有什么事么?”

徐妙筠已经愣住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却对许嬷嬷很感激,许嬷嬷毕竟是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宫女,宫里的贵人们是什么脾性,她是清清楚楚,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安成郡王不以为意,反倒拿了帖子给徐景焕瞧:“皇叔下帖子请我去赴宴,还有你的。”

唐囡囡也怒视道:“我唐家难道比不过你们何家么?有本事你一辈子别登我们唐家的门。”

原来是董子澄见身边的诸位朋友都没有成亲,独他早早娶妻,心中有几分排斥,觉得成了亲便会和这些好兄弟生分了一般。

再说端王,他在皇上跟前被徐妙筠骂成了小人佞臣,皇上却视若无睹,反而给徐见明平反,这让他心中十分气恼,也不进宫讨皇上欢心了,整日在家里琢磨着该怎么报仇。

徐景焕舒了口气,道:“幸而过关了,若是皇上一个不悦意,执意认为你引诱了安成郡王,那你该怎么办?”

徐妙筠抬头道:“民女所言怕惹怒皇上,所以民女不敢说。”

康王笑道:“只要品行好,也不求多高的门第,只要身家清白,人家女孩性子好,和伯让说得到一块去,小夫妻俩有商有量的,这日子不愁过不好。”

徐妙筠道:“你不知道,我们家和董家关系很好,若是哥哥答应,祖母一定不会反对的。”

徐妙筠的衣裳都湿透了,哪里能穿,唐囡囡出主意道:“向世子夫人借身衣裳吧,不然是铁定不能见人的。”

左氏也是读过书的,渐渐也就放下了心,孝敬公婆,照顾夫君,十分贤惠,又在进门第二年生下了安濯郡王,也就是东瑜的嫡长子,更是得到了太后的喜欢,在瑞王府也站稳了脚跟。

徐妙筠不住地摇头,恹恹的:“不去!”

他敬佩有风骨的人,比如徐景焕,因此不愿得罪他,他珍惜冰清玉洁的徐妙筠,因此不愿委屈她,皇长孙的身份虽然尊贵,做皇上的孙媳妇虽然风光,可王府和皇宫就犹如一个泥潭,你踏进去就再也不能出来。

又叫丹桂多拿几件夹衣:“万一下了雨,山上可冷呢,仔细着凉。”

张飒也很会做人,但凡张序之要的东西,他都是买两份,一份给儿子,一份给徐妙筠,徐妙筠手里拿着泥塑的娃娃,木制的竹蜻蜓,彩绘的面具,也有些不好意思。

唐囡囡道:“哎呀,你就是患得患失,畏手畏脚的,这事就包在我和妙筠身上了,保管替你出气。”

安成郡王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起来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了,皇后娘娘和裕妃娘娘是堂姐妹你是知道的……”

冯夫人话音一落,不说安夫人无地自容,就是端王妃脸色也十分难看,冯大奶奶则愣住了,唐二奶奶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上前扶住了冯夫人:“您可别着急,伤了身体,皇上知道了岂不也跟着着急?要说也是我们家囡囡不懂事,非要争那一口气,这才起了争执,害的冯姑娘受伤,您就原谅她这一回,我回去定要告诉她爹,好好教训她。”

且不说端王和安家都不好惹,单说冯家就不可能善罢甘休,她又琢磨着把女儿嫁去徐家呢,徐家也不能得罪,这事可怎么说呢?总得有人站出来担这个责任吧,总不会无缘无故就闹起来。

徐景焕郑重的点头:“不管我娶谁,妹妹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徐妙筠摇头:“我没那个兴致。”

唐囡囡吃吃笑了起来:“哎呀,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以后我有什么仇人,你也要帮我这样出气,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唐囡囡拍拍胸脯道:“咱们是好姐妹,你哥哥就是我哥哥,你只管说,能让孙继良吃瘪,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大家都被圣旨上徐景焕的名字弄糊涂了,就是大老爷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徐妙筠跪在一旁赶忙扶住了徐老太太,大声道:“祖母定是没想到皇上竟亲自下旨赐婚,高兴坏了,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

徐家背着他讨好母亲的心思杨敏之也明白,无非是想要他对徐家对康王更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可他还是有几分感动,觉得徐家想到这样的主意着实是用心良苦。

那对镯子一看便是上了年头的东西,绿莹莹的颜色仿佛一汪潭水似的。

几个人玩玩笑笑,一直到天色已晚才散,晏家特意派了人来接晏家姐妹回家,冯贞贞也跟着唐囡囡的马车回去了,徐妙筠也没换回女装,就那么穿着打算回家吓一吓哥哥姐姐和祖母。

李茂文微微皱眉,没说什么,可里间却传出一声轻轻地嗤笑,那声音分明是个男子,徐妙筠顿时羞红了脸垂下头。

亲人久别重逢,就是徐老太太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虽然觉得累,可还是不愿意去休息,拉着徐景焕和徐妙筠事无巨细的问了个清楚,大家挤在一间屋子里,只觉得亲热。

康王妃点头笑道:“如此便很好,正好伯让要去唐家呢,我叫他送你去。”又叫人去预备马车,康王妃身边的也都是伶俐的,听了刚才康王妃和安成郡王的话便上前笑道:“家里的车有一辆拔了缝,只怕要委屈徐姑娘和郡王坐一辆马车呢。”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到了,徐妙筠饶是和冯贞贞合作,也还有七八个谜语没猜出来,更别提其他人了,泰宁和唐囡囡这两个不劳而获的倒是欢喜的紧,等交了卷子便拉着徐妙筠和冯贞贞去逛金石斋:“今儿可多亏了你们俩,你们看中什么东西,我出钱。”

正巧安成郡王兄弟三个进来,听了那句话,安成郡王笑道:“妹妹要用琴么?我那里倒有两张好琴,妹妹若是不嫌弃我叫人送过来。”

大家都为徐妙筠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安长宁仗着身份在学里有些高傲,轻易得罪不得的。

菊霜笑着应了,又搭手跟丹桂一起铺床,徐妙筠看菊霜和松雪十分恭敬懂规矩,便一人赏了一个荷包,请两个人在杌子上坐着说话:“我初来乍到,还不懂府里的规矩,请两位姐姐讲讲,王妃每日何时起床晚上几时安歇,我也好去请安。”

徐妙筠扶她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也就罢了,不管是谁弄坏的,总归是咱们的错,回去问问哥哥,看看能不能把琴修补好,若是修不好,只有再赔师傅一把新的了。”

说着递过来两把钥匙:“这是钥匙,要保管好,在这个地方,虽说不能少了什么,可就怕多了什么,两位妹妹也是聪明人,就不要我多说了。”

冯贞贞顿时十分高兴,拉住了徐妙筠的手:“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咱们一处作伴。”

张飒笑道:“这回可多亏了翰林院那帮老学究,冯逸荃搬出了皇上,他们还是不买账,非说景焕文才第一,应该是会元,你也知道冯逸荃在翰林院的地位,虽有实权,却无民意,他气得去找皇上抱怨,皇上也愁呢,因为康王的长子安成郡王上折子请将景焕赐给他做伴读,皇上不忍心拒绝安成郡王,又不能看着端王爷自请削爵,正左右为难呢,冯逸荃便出了个馊主意,说照样给徐家平反,把罪过都推到白阁老身上,反正白阁老已经掉进了黄河,也不怕多了这一盆脏水,安成郡王那边也有了交代,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不管景焕殿试如何,都要进康王府做安成郡王的伴读。”

董子澄笑眯眯的,跟偷了油的老鼠:“就是!我最烦何家人惺惺作态,不过这话你可别出去乱说,景焕哥定会以为是我嚼舌根,让人觉得是故意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呢。”

董子澄在旁边跟着,他是外人,不好插嘴,只得道:“不然我把妙筠妹妹送回去吧,左右我也知道路,门口就停着我的马车呢。”

徐妙筠琢磨着该写什么好,可想来想去也没个擅长的,忽瞥见院子里开的茂盛的海棠花,灵机一动,她也有擅长的东西呀,虽然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总比交白卷好。

徐景焕早就料到京城勋贵之间亲戚盘根错节,因此倒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倒是董子澄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去后又被徐景焕训斥了一顿,不敢出去乱跑了。

何太太却有点吃味,觉得冯大奶奶拐着弯的是想巴结徐景焕,何家的姑娘不过是沾光,可又一想,即便是沾光,能进沉烟楼也是极好的。

冯逸荃觑着皇上的脸色,大胆道:“依臣愚见,徐景焕是个人才,这是毋庸置疑的,徐见明虽然有错,可儿子归儿子,老子归老子,皇上可以只提拔徐景焕,其余的事一概不管,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考试过后第二日,张飒便下帖子请徐景焕和董子澄喝酒,徐景焕去赴宴,结果喝的醉醺醺回来,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徐景焕酒量好,素日又克制自己,很少喝酒,如今竟喝的大醉,徐妙筠有些担忧,叫丹桂去送醒酒汤,丹桂回来后笑眯眯的:“二少爷压根没喝醉,是装的,叫姑娘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