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两出戏,大家又到正堂去一起给瑞王妃拜寿行礼,然后又到花厅去坐席,大热的天,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身上已经出了汗,徐妙筠觉得内衫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却也没法子,只能忍着。

正寿前一日,大太太叫人送了贺礼去,除了寻常的寿面寿桃外,重头戏是一尊青玉观音,虽然不是特别珍贵,可也能拿得出手,等到正寿那日一大早,大太太便带着徐家三姐妹坐车去了瑞王府,大老爷带着徐润安和徐景焕也随后跟去。

安成郡王笑道:“皇祖父赏的,我也吃不完,白搁坏了。”又叫人把用井水湃着的西瓜切了端上来,徐景焕看他满面笑容十分殷勤好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郁闷的吃了西瓜匆匆告辞了。

安成郡王一呆,徐景焕却笑了起来:“刚住进王府时,我听王府下人说郡王虽然孝顺,却也不是一日三餐都在王妃那儿用的,可自从我妹妹进府,郡王就一餐不落,每天往内院跑,我那时候就有所察觉,不过没有说罢了。”

此刻的唐囡囡却在安成郡王书房里气的七窍生烟:“我这个主意多好,妙筠去,你也去,又是在西山,长辈又不在跟前,你机会多的是,你说你究竟怎么想的,怎么把徐景焕也请去了呢?徐景焕管妙筠跟爹管女儿似的,到时候肯定一步也不许多走,你也休想见妙筠一面!你呀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晏玉成那一桌坐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可看衣着打扮十分富贵,想来也都是哪家的公子,遂两边草草行了礼,晏玉成便凑在了徐景焕这一桌:“二哥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冯贞贞笑道:“你都跑到我家来探病了,说你病的严重谁信啊。”

徐景焕道:“既如此,王爷就没想过用这个做文章吗?”

很快,冯夫人也过来了,她上了年纪,对冯贞贞珍爱如宝,如今乍一听说冯贞贞受伤了,险些没晕过去,不顾阻拦就来了沉烟楼。

芳玉郡主这才现安长宁的手脚都在抖,见安长宁如此,她更害怕了,哭丧着脸道:“你快拿个主意吧。”

徐妙筠有些茫然:“嫁给谁有区别么?”

安成郡王苦笑:“你就别折腾了,上次在皇祖父面前,我已经说了,母亲把徐姑娘收为义女,我们名分上是兄妹,再无可能了,你贸然动作,若是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来,叫徐姑娘怎么做人。”

徐妙筠冷冷:“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这也是他的报应。”

徐景焕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张飒唐翼然诸人都是亲眼看见的,很快也都过府探望,留了不少珍贵的药膏,还有的推荐了几个善治外伤的大夫,徐大老爷和徐润安出面招呼,一一的谢了。

徐老太太笑道:“也好,我也想早点抱重孙子呢。”

杨敏之神色严肃:“今天早朝后的事情,皇上留了我说话,端王求见,我虽然避在了外间,可却听得分明,皇上虽没有立刻就答应,可随后却差了我打听晏姑娘的品行,端王妃的娘家孙家先是替长子求娶了魏阁老的孙女,又替次子求娶了常阁老的孙女,如今又要为第三子求娶晏家的姑娘,如今满京城都知道你们家和晏家要结亲,晏家两位姑娘,也不知道端王求娶的哪一位,若是也求娶大姑娘,岂不是和你们家打擂台?”

因老太太不喜欢张扬,也没有提前清寺,只叫人去打了个招呼,谁知到了慈渡寺后,才现晏夫人也带着女儿来礼佛,晏夫人是认得徐妙筠的,再加上徐妙筠与晏家姐妹同在沉烟楼念书,因此对徐家人很是亲热。

小二“嗖”的把手缩回来,徐妙筠趁机进了屋子,唐囡囡冯贞贞和晏家姐妹正坐在桌前说笑,忽见进来一个小少爷,都吓了一跳,徐妙筠笑嘻嘻的拿开了挡着脸的扇子:“吓一跳吧?”

第二日去上学,徐妙筠便带了一盒子点心给冯贞贞唐囡囡吃,泰宁又不在,冯贞贞瞧着点心颇是喜欢,唐囡囡却是有气无力地,冯贞贞小声的笑:“她考试不合格,李先生罚她抄书,说她连论语都背不熟,要抄十遍论语呢。”

徐老太太揽着徐妙筠也是又笑又掉眼泪,大太太和徐沛凝徐静含在旁边笑着劝:“既然团聚了,该高兴才是啊。”

徐妙筠见安成郡王也在,行了礼,腼腆的笑笑:“唐姑娘邀请我去唐家做客,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规矩,想向王妃讨个示下。”

徐妙筠一边嘀咕一边写谜底,殊不知她这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已经跌破了眼镜,冯贞贞的度可没她这么快,才开始猜第二个,颇有些手忙脚乱。

丹桂虽然奇怪,却没有问究竟,应了一声去了。

两个人说笑着去了琴室,葛先生还未到,琴室里却几乎坐满了人,徐妙筠抱着琴在座位上坐下,立刻就有人围了上来:“这不是康王妃最心爱的绿绮琴么?怎么竟在你手里?”

如果说安成郡王是一块温润如玉的美玉的话,那安宜郡王便是一颗钻石,他的俊美很是明显,也极为耀眼,最小的安清郡王则活泼可爱,虽然身形已经抽条,个子也拔高了,可脸上还是带着几分稚嫩。

如今大家都看着徐景焕有前途,纷纷上前巴结,何家却被指责有眼不识金镶玉,说来说去,还是要怪何太太容不下人,见不得人家比她好,何承嗣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

郑明蕊是辅郑易安的长孙女,和芳玉郡主向来交好,笑道:“可不是,瞧着也不过如此,可听说李先生很是喜欢她,原先招学生入学要经过四位先生共同决定,可那日李先生当场就点了她进来,冯贞贞也就罢了,她凭什么也有如此殊荣?”

冯大奶奶笑道:“就徐姑娘和我们家贞贞,说起来也是靠自己本事进去的,李茂文老先生的脾气你也是有所耳闻的,最厌恶徇私了。”

这还是张飒头一次在徐景焕面前说起朝堂上的事,说起康王爷,徐家。

董子澄上了唐翼然的马车,护送着徐妙筠回了徐宅。

何承嗣急的去拉:“你就别添乱了,快劝劝景焕,都是自家人,生分了可不好。”

徐妙筠偷偷掀了帘子看,只见沿着垂花门一路都是静僻的小巷子,直到到了一个黑漆雕花木门前,轿子停下,又有小丫头上来领路,进了大门,便是沉烟楼的范围了,先入眼的便是一座二层的小楼,便是素日学生们上课的地方。

张飒笑道:“东西到底是翼然弄坏的,既然是董贤弟和徐贤弟的结义之物,叫翼然再准备一对玉佩就是了。”

摸不清冯大奶奶的来意,何大奶奶和大太太都没有接话,冯大奶奶笑着看向了冯贞贞:“我这个女儿性子愚笨,原先说要送进去,可又怕胆子小在里头受委屈,若是能有几个相熟的闺中姐妹相伴,我也能放下心了。”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如今幼子端王,长孙安成郡王,也是皇上的命根子,皇上这是难以抉择啊。

那丫头领命而去,何音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拉着徐妙筠去看她养的鹦鹉:“会学人说话,特别聪明。”

后来因为学问好,这才闯出点名堂来,他也是用了徐义臣的亲家这个名头才把人请过来教导孙女读书,想抬举徐妙筠也在意料之中,让他惊讶的是徐妙筠居然拒绝了。

徐景焕倒是觉得沉烟楼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以锻炼徐妙筠的交际能力,说不定能交到两个好朋友,可又怕徐妙筠手段不够,被人算计了去,再加上徐家如今只有兄妹俩在京城,没个长辈做主,也是不成的,遂道:“里头的都是天之骄女,我怕妹妹吃亏,还是算了吧,柳先生的底细也不清楚,白白欠了这个人情也不好。”

徐妙筠也觉得少了层隔膜,不服气道:“你听说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说几个名士的名字,你也不知道,谁叫我呆在南方呢,北边的人再出名我也不知道呀。”

徐妙筠赶忙安慰何大奶奶:“姑母别哭,筠儿并没有觉得受委屈啊。”

徐景焕很是尴尬,道:“姑母,不是侄儿不想去,只是刚到京城,一切都没打点妥当,我怕贸然上门,蓬头垢面的也丢了姑母的脸面。”

说话间东亭已经回来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犹疑:“少爷,是京城定国公府的二爷,带着长子去祭拜亡妻,急着回京,这才不小心撞了上来。”

岑老爷道:“我倒是更担心那个杨敏之,他是谁的人还不清楚,可他却去徐家拜访,这显然是示好,如果他是端王爷的爷,上门示好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是康王爷的人,那就不会拿和徐家关系好的张家来顶缸了,这两种情况,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新婚三日,连氏一直在岑老太太和岑太太这边立规矩,很是恭敬有礼,儿媳妇知情知趣,岑太太也没有做恶婆婆的意思,三朝回门前,给了不少饰,叫她回门的时候穿戴,等回过门,便彻底是岑家的媳妇了。

马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拐进了一条静谧的街巷,又行了一段路,外头岑福家的道:“表少爷,表姑娘,该下车了。”

董子澄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杭州城如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你们可千万要小心,那群锦衣卫都不是省油的灯,突然上门拜访肯定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