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瑞王妃的寿辰,可上下打点张罗的却是瑞王妃的儿媳妇左氏。

徐老太太纵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往徐妙筠身上想,只当康王器重徐景焕,这才如此。

徐景焕打断他:“郡王身份贵重,我自然知道我妹妹是高攀不起的,对于郡王的乎情,止乎礼,我也十分感谢,换了一个人,看上了我妹妹,说不定立刻求了王爷王妃做主,只怕我想反对也没什么借口,所以,郡王如此珍惜我妹妹,我是感激的。”

听到这里徐景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唐囡囡为了撮合安成郡王和妙筠,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先请了妙筠,又请了安成郡王,到时候在别院没那么多避讳,又没有长辈在身边,岂不是个大好机会?

几个人寒暄说起话来,徐妙筠可着急了,她是出来逛庙会的,可不是来听他们闲话的,可若是贸然插嘴,打断他们说话,又显得失礼,遂闷闷的低着头,有些不高兴。

徐妙筠很是内疚:“这都怪我,我要不和她拌嘴,你也不会受伤了。”

徐景焕点点头,道:“端王无子,想来皇上心里也是明白的,可他却依旧坚持不立太子,可见对端王的宠爱了,有这份父子之情在,只怕皇上即便不立他做太子,也会给丰厚的奖赏作为补偿,到时候只怕又是个大问题。”

徐沛凝道:“谁说不是呢,可没有证据,也不好闹大,没的叫人家说徐家轻狂,二哥没留下什么病根,已经是万幸了。”

这一闹很快把沉烟楼四个先生都招来了,谢大太太也扶着丫头急匆匆赶了过来,急的要命:“这都几十年了,沉烟楼从没出过学生打架的事,都是大家闺秀,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徐老太太应下了,徐景焕先找了徐妙筠来问,徐妙筠正为唐囡囡之前问她的话苦恼呢,听徐景焕这么一说脸上一片飞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徐景焕笑道:“你这样低着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第二日一早,徐妙筠带着丹桂和银杏去沉烟楼,唐囡囡已经到了,正和冯贞贞叽叽咕咕的,一见徐妙筠却停住了,笑眯眯的:“今儿李先生不在,下午的课就空下来了,我们正说去哪儿玩呢,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徐妙筠笑眯眯的看着清醒的徐景焕吃药,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笑,徐景焕虽然身体虚弱,可也明白自己昏迷多日,定把大家吓坏了,朝徐妙筠笑了笑,徐妙筠用手帕小心翼翼的给他擦嘴角的药汁:“哥哥要好好养伤。”

冯贞贞道:“我听说当时也没个人在场,你哥哥也没醒,也没法子指证孙继良,就是你哥哥醒了,只怕他也会说是你哥哥诬陷,这件事只怕不能拿到公堂上去说理。”

徐景焕也微微一笑。

杨敏之犹豫道:“皇上那边我还要回话,要不要把徐家和晏家已经在说亲事的事情也告诉皇上?”

李茂文耐着性子教了两日,见徐妙筠平平仄仄平平仄背的挺熟,可一运用就完全晕了,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无奈,因此了狠心叫徐妙筠抄唐诗,抄了唐诗抄宋词,说:“熟读唐诗三百,不会作诗也会吟,你好生抄录,自己琢磨,若是再没有进步,我可要动戒尺了。”

徐妙筠得意的张开手任她打量:“我叫家里针线房的人做的,好玩吧。”

徐沛凝笑道:“二哥哥没告诉你?信里是说了的,他估计是怕你变着法子要看看苏又庭是何许人也,怕你闯祸才没说。”

徐景焕笑道:“房舍俱是准备好的,祖母伯父伯母一路奔波,快歇歇吧。”

安成郡王低着头,苦笑道:“儿子也知道不合适,所以不过是说说罢了,母妃也别表现出来,只装作不知道罢了。”话音刚落,婢女进来通报:“徐姑娘来了。”

因徐妙筠坐的位置靠后,李茂文在看到徐妙筠的试卷前对大家的底子都心中有数了,因此也十分惊讶,看徐妙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写了答案,惊诧之余也有些惊喜,可李茂文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不动声色的瞪了一眼前排探头探脑的泰宁和唐囡囡。

她直觉想叫来哥哥问问,可又一想,总不能永远依赖哥哥,有些事情也要自己解决,遂决定明日一早就把琴还给康王妃。

那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徐妙筠的眼光也变了,忽有一人重重哼了一声:“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徐妙筠的哥哥做了郡王伴读,徐妙筠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罢了,竟也如此嚣张。”

康王妃嗔道:“就你客套话多,我们娘儿俩一见如故,好着呢,不用你多费心,你若是担心,每隔五天来看看,若是瘦了一丁点,只管来问我。”

丹桂吓得要命,说自己送来的时候是好好的,可琴室一直是有人看守的,看门的咬死了除了丹桂没人进去过,这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徐妙筠细看那玉牌,玲珑剔透,正面刻着沉烟楼三个字,周围有图腾环绕,反面则刻着她的名字。

徐妙筠葱白的手指绞着帕子,有些为难,不去的话,就辜负了冯大奶奶的一番心意,要是去,自己又觉得别扭。

徐景焕一概推了,专心准备殿试,大家见他不出门,不免奇怪,省不了一番打听,再加上唐翼然说话间露出的端倪,都知道了何家把徐景焕赶出来的事情,一时间都嗤笑何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把个正经的有前程的少年赶出家门,同时也有人攻讦何家人蛮不讲理,心眼小,连徐景焕这样的人都容不下。

唐翼然有些不相信:“何太太不敢说,可何阁老不是这样的人,他见了谁都笑呵呵的,最是和气,徐景焕又是会元,他又怎么会得罪。”

他声音虽轻,却寒气冷冽,饶是何文远也不禁心内暗惊,忙道:“这都是误会……”

徐妙筠一路打量一路进了李茂文住的小院子,她们要单独进行考试,五套桌椅摆在院子里,上面放置着笔墨,李茂文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一边品茗一边看着她们。

若是寻常东西也就罢了,那玉佩是他和徐景焕结为兄弟时徐景焕送他的,因此格外珍爱,唐翼然却觉得是一件不值钱的玉佩,因此想赔钱了事,董子澄便觉得唐翼然看不起他,这才闹了起来。

冯大奶奶见何太太和何大奶奶都不接话,索性道:“哎呀,我就直说了吧,今儿我来是奉了我们家老爷之命,说沉烟楼如今又有一批学生放出去,要招新学生,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家几位小姐都是极为聪明伶俐的,若是能和我们家贞贞一起进去念书,彼此照应着,我们也能放心不是。”

皇上当着冯逸荃,竟是蹙着眉叹了口气:“伯让是皇长孙,自然要用心栽培,准了也不为过,可端王却非说徐景焕是罪臣之子,当初他一手抄了徐家,若是为徐家平反,那他就自请削爵,若是不为徐家平反,倒是真可惜了一个人才。”

进了二月,徐景焕越的不出门了,每日除了温习功课还是温习功课,连何大奶奶都紧张起来,徐景焕已经是解元了,虽然会试已经是囊中之物,但就怕有人暗中下绊子,因此何大奶奶拿出了自己有身孕时防备的手段,徐景焕的吃喝都是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动手,幸而徐景焕除了一日三餐没有吃零食点心的习惯,何太太每日叫人送饭过去也不打眼,只当她是给徐景焕送补品呢。

可何大奶奶却从此恨上了何家,觉得何家见死不救,何承嗣叹了口气,想起已经十几年没给过他好脸的妻子以及最近开始对徐家自内心崇拜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何文远道:“徐景焕心思缜密,从他这儿套不到多少东西,他妹妹不是在内宅?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轻重,哄一哄什么话都说,我看倒要在这上头花花心思。”

徐妙筠觉得柳先生有些神秘,仿佛对进沉烟楼志在必得似的,也不好说什么,道了谢,出了兰馨苑便去找何音。

何音越得意,道:“有教读书的李茂文李老先生,教丹青的晁思颜晁老先生,还有教弹琴的葛凤玉葛先生与教下棋的褚兰秋褚先生,其中李老先生和晁老先生都是沉烟楼的老先生了,葛先生和褚先生则都是女先生,也是谢家新近请来的名师。”

晚上何老爷要给徐景焕和董子澄洗尘,内宅也安排了酒席,何太太见儿媳妇眼睛红红的,暗暗撇嘴,还没散就说不舒服先走了,剩下的二太太四太太身为庶子媳妇畏惧何太太已久,三太太是何太太的侄女儿,也是何太太一边的,也都纷纷告辞。

徐景焕回去后便叫人加紧收拾宅子,何秉书已经知道他们来了京城,以姑母的脾气,肯定会把他们接到何家就近照顾,徐景焕可不愿意去何家和何家那群人打交道。

东亭说不出话来,徐景焕道:“定国公是个什么人家?我怎么没听说过?东亭可打听清楚了?”

徐景焕拿着信去找舅舅商议,岑老爷的心思显然更深,这件事的起因是白阁老,白阁老又是端王爷的得力助手,白阁老倒台,端王爷也跟着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