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领导,这些事情我都晓得。这俩娃娃回来,我是和栓住家紫霞打听的,紫霞一直就和这俩娃娃好,尤其和那小女子学慧好,念书那会常在一搭了。不过这紫霞当时差一点点没考上就回来了,在村子里教学。我就打听消息,不听不晓得,一听还吓一跳,这对我太不利了。妈的个bi了,我现在才晓得为什么大家都等这换届了,都想打烂脑的上我这个位置,原来是为这啊。你说说,有这油油价的油水,谁愿意退下去,我当了半辈子了,我能放手吗?现在是民主选举,说是这么个说,我还就不信真的能实行了。在这村里我就是领导,我就是天,我说了算。民主个毬,我还就不信了,谁不喜欢钱,万一不行,我就花钱,把上上下下给喂的饱饱的。我还就不信了,我当了大半辈子了还能被挤掉了。就算是没功劳也有苦劳了,路大小子眼眼倒是活的不行,他也肯定在这上面谋一宝着了,这路平养下的小老子、嫩爷爷一下就精了,自从老子的殁了,一下子就扑头坎地的那个找事情,参与村里的事,原来是为这啊!不过,你小子太嫩了,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小子,还看我,看什么看,看不看不顶事,就是瞪也是不顶事,这娄村,我是天,我说了算。你情愿要我领导领导,不情愿也要我领导领导了,情不情愿都要我领导了。

我说:"你就知道吃,你就不怕爸爸往死捶咱们。"

等不定,我去找找。后山都是羊斜斜路,娃娃又路生,坟地又多。不晓得娃娃现在走哪了,怕不怕,和羊在不在一起。我娃娃要是有个什么,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把你老小子给打死不可。不要嘿嘿笑了,滚你妈bi的远远价,跟上毬事不顶害一路事。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低着头认真的做着。她说:"你又要求他给你工程了?现在也没什么工啊?"

他说:"我去镇上告你去,镇上不行去县里。我就不信告不倒你,当个村长毬事不给村里做,就你老小子给自己捞。大半辈子了还没够,什么孙子。就你那鬼老子开的小汽车车,开谁了,你说开谁了,是开这村里人的了,没有村里人的钱,就你毬本事没,地不种个地,能买起车。买不起车,也是个半脑子、糊脑松,也不是和我一样,打光棍了。"

男的说:"我这段时间忙的,娃娃刚结婚,刚办完事情。你可把我想死了,我要多弄几次。"

都来了,家里呆不住。大晌午,不睡觉,都来了。都迟了,就坐下看会。窑里凉凉价,看会。

你就一句话,就一句话,说了一辈子,拿了我一辈子。一句话,说了一辈子,我听了一辈子,心寒啊,你这样,他们两个鬼子子晓得了?你老婆子这都是胡闹了,个自受罪,自己受罪,受死也不亏,活该。你说你,就一句话,说了一辈子,我听了一辈子。

他说:"海芹,快上菜,我要说事了。"

我说:"没事,您老放心。烂包不了。"

村长家的日月在这村里,那是没的说。也是,人家的日月不好谁家的好,娃娃都是那好的,上大学的上大学,工作的工作,上面给下来点钱,他也会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扣下点。他说没有,哄鬼可,没有,谁家婆姨偷男人了还敢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要是敢说出来,那就不是偷了,那就是光明正大,就叫婊子。人家扣下,你不晓得,不扣下,你也不晓得。扣下扣不下和你有屁关系了,该穷的还是穷,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是人家的也是人家的,是人家的也是人家的,是不是人家的都是人家的。

你说:"昨天夜里,候二欺负我路大哥了。"

她说:"快点,一会让人看到,我还要回去做饭。"

有什么急事,能有什么急事?又不是养娃娃了,再说养娃娃你也没有婆姨啊,找我也没有用,应该找接生婆。半夜三更的,你敲什么敲你,你大都殁下了,后天就埋了。你说你怎么就没有在问婆姨上这么急过啊?传宗接代这是大事啊,现在着急火燎的敲门,你敲什么敲你,半夜三更的。

妈的个bi,你娄拐子就会指教人,你说你有什么指教人的本事了。不看看个自,也不看看个自家里那几团货。直往下养了,养下就好了,现在三个小子长的也老高高价了,说话做事二百五的劲大了。人家谁不说是八成着了。现在说我了,先把你家的那三个光棍小子解决了再说。

"路大哥,你最近做什么着了,你看,埋我叔那会我也没回来。现在你有什么困难,你说,只要我能帮上的,我会尽力帮的。"我这憨娃娃啊,你说你,这说这话,你又不是神仙,不是县长,这话说的,有些大了,说话怎么就不拿本本啊,什么也说了。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其实,学识说的话没错,用文化人的语言说,那是严谨、精练,没什么漏子。路大从路畔的石头上下来,把烟头在石头上泯灭,站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大人就是个世皮子,没有大人就感觉低人一等一样。路大说:"学识,没事,你爸在我爸的事情上可是帮大忙了,我还想好好的感谢下,但是我,我一没钱,二没东西,所以一直……"学识说:"哥,你看你,这就客气了,咱们之间还谁跟谁了。"路大眼里真真的是眼泪格汪汪的,自从埋完老人,心里是一肚子的苦水,一肚子的苦水没处放,也不晓得给谁说,给人家说也不晓得人家情愿听不。你说,假如人家不情愿听,你还说个没完没了,那不是让人眼黑死么。学识不是这样的人,学识说:"哥啊,你有什么就说,咱们弟兄之间你还客气什么。"学慧也忙完了,走过来说:"路大哥啊,你就说么,心里有苦就说出来,一直憋着能憋出病的。"

"唉,你们不在这村里生活,你们是不晓得,不要看这简单的小村子,其实可是复杂麻缠了。活人,可麻烦了,我爸殁下,其实我是可急了,但是我不能那样,我要给我爸爸事情办的富富态态。我爸一辈子就想抱个孙子,这我也晓得,我就是不争气,一直问不下个婆姨,也不务正。村里人也都小看我了,你们不晓得,我爸临断气的时候,给我说:'路大啊,你一定要给咱争气,不要再不务正了,不要让在你这辈人这断了。好好价,问婆姨,成个家,养个娃娃,好好价养活上,清明间把娃娃引上让我看看'。"路大说不下去了,人活一辈子,就为个子子孙孙,可是没有子子孙孙,这一辈子也就真真活的没什么意思。

人活一辈子为个啥?不就是为个儿儿孙孙、枝枝叶叶么。唉,我跟死也没见上个孙子,路大啊,路大啊,你说你,你怎么就连个婆姨也问不下。老路家就在你这断后了,你看你,把你大急死了。跟死还见不上个孙子,毛格楚楚的孙子呀、毛格楚楚的孙子呀、毛格楚楚的……

娄胖子,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不正经人,你说你老也老了,还不正经。面面价还人五人六,就是不做人事,和娄拐子的婆姨那样,让人家不晓得碰见多少回,他还以为人家都不晓得,其实了,人家都晓得了,脏的不想说罢了。不就是出去那几年挣下了几个钱,那也是靠谁挣下的,就靠你肉脑小子?失笑死了,不是靠你那婆姨,你现在也是个穷老小子,穷你妈bi的叮当响。还给老子在这里胡咋呼。一上来就笑笑的,看也不看路大,路大就像不存在,就握着学识的手,好像可亲了,说:"学识啊,你说你回来也不先给村里说下,今晚上到我家去吃饭,我让你婶子给你把饭做上。"我就是看不惯这孙子,我娃娃小小价时,家里也没钱,看见我娃娃是直耍笑,现在我娃娃有本事了你就来溜达来了,滚你妈bi远远价。我走过去,我就说:"学识,你不是今晚要和县长去吃饭么,人家县长请你就先紧的去县长那吃,不看看人家是什么人,咱们惹不起啊!"我还就不信他老小子能不懂我的意思,就是半脑子也能懂。他还是笑,就是嘿嘿的笑,怎么村里的人,就会嘿嘿嘿嘿的笑,什么么?他说:"对对,县长请,那就紧的去县长那去吃,我这等你回来再,你看看,你看看,这有文化人的名字也不一样,学识,学识,多好,不像咱们娃娃的名字,就是狗蛋、毛蛋什么的。"路大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准备回家了,做的吃口饭,晚上再去打听一下工地上工程的事情,希望自己也能包个小工程,挣点钱,修几孔窑洞,好将来问个婆姨,给老路家留个根。回家做饭,就是活的再不顺心,好死也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还要为那口吃挣命了。

学慧正和她妈说话,看见路大准备回了,就笑着说:"路大哥,你现在就回了?你和我哥说的怎么样?"路大不懂了,说个话还能说的怎么样,说的就那样啊,他说:"就那样。"学慧说:"我哥没给你说工程的事情。"他说:"没有啊,什么工程。"她说:"我哥没给你说,大概是没来得及给你说,我给你说,就是咱们村在不久要修火车站了,肯定有许多小工程,你可以做做。"啊呀,这是个好消息,有工程就是贷款也要包一个,这样就能赚到点点钱了,修几孔窑洞,拾掇的好好价,家里也就像城里人的一样,脚地下铺地板砖,设计个厨房、客厅、卧室、弄的锃光瓦亮的,好问个婆姨,给老路家续个根。他说:"哎呀,这是好事啊,学慧啊,你可帮哥大忙了,哥等的先回家做得吃口饭,黑里到你们家串,你给我再好好价说说。"她说:"你一个人就不要回家吃了,今黑里在我家吃,我妈多做点就够吃了,现在那口饭还,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他说:"不用,我就回家吃,也是方便饭,煮包方便面下两个鸡蛋就行,可快了。"她妈也说话了,"算了,就到我家去吃,和学识学慧好好价拉拉话,你们说你们的,我给你们做饭,现在这口饭还,剩的也够你吃。"

路大想的太简单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谁的眼眼不活,都可活了,都瞅着了。狼多肉少,最主要的还不在这。这我就晓得了,你要想在将来能包上一半个工,你就必须先要把村里领导起来,你就要是个领导。就和大能人说的一样,我就是领导,我就是这村里的天,管你们情不情愿,情愿我是领导,不情愿我还是领导,情不情愿我都是领导,你们还翻天呀。先必须把这领导给咱拿下,不然你就估计包不到,人家想给你给你,不想给你就不给你,完全就是人家的意愿。我还就不信了,他大能人能当,我二能人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当了。我还就要试试,都是能人,他是大就能行?不见得,叫他大,他倒不一定大,我是二我就是二?我不这么认为,我也能叫大能人了,谁说不行?这又不是给他买下了。黑里,我要和路大好好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