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指的是小树林外的一处院子,院子不大,里面的建筑也很少,最大的一座白色小楼上架着和楼体十分不相衬的高大铁架,七八条钢索紧紧地将铁架固定住。院子里剩下的大部分面积是摆满各种器械的操场,院落的铁栅栏上挂着醒目的白底红字:军事管理区!

这座城市里,到底还有多少和他们俩一样没有被感染,却明知等待援救无望还宁愿呆在目前还算安全的家里等着,不肯走出家门拼出一条生路?

“那算了,咱们直接走。”

刘洁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很不讲理地摆出了茶壶架子:“是不至于,但是你经过我的允许了么?”

她的身后肯定很安全……日,人家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个贤惠的好女人,我这又算是什么?暴力悍妞身后的影子?

沈飞认同地点点头,虽然没和刘洁有深入的交流,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刘洁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办?你穿墙进去?”广场上的感染者正追过来,再不想办法就得再和他们正面冲突一次!

沈飞的位置往前一点儿,正好看到二楼一侧的住户房门大开,听听没什么动静,他这才小心地再下几个台阶,随时准备挥动手里的擀面仗。

“得得,我不看还不成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样?”沈飞把脑袋转到侧面,仔细盯着悍妞的脖子瞅,没喉结啊!

悍妞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仔细地听新闻。

沈飞哭丧着脸咧了咧嘴,想不出哪怕一丁点儿安全往返的办法,沮丧地摸摸咕噜噜乱响的肚子,心底恨恨地乱骂:该死的病毒,在哪儿爆不好……

“是吗?”费教授顿时来了兴趣,接过恒温箱。

两个人顿时无语,沈飞一脸黑线:“这是什么军医啊?再说了,你都这样了,就不把你送到医院去好好检查检查?”

“我们这儿平时哪有军医啊,只有一个卫生员,头疼感冒给个药,打个针还可以,大一点儿的病就得上医院。我那是正好赶上军医院下基层巡诊,但是来的也就是个年轻的小大夫。”强雷苦笑,“听说后来也把我送医院去了,但是医院根本什么也检查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没把我留在医院里我也不清楚。要是按以往的惯例,我这样的情况不是送到医院长住,就是安排退伍送回家由地方民政部门安置。幸亏他们没把我送走,我醒过来的时候非脑已经全面爆,要是知道有我这么个痊愈的病人,就算不把我弄进实验室当小白鼠,也得送去抽血制造抗病毒血清。”

部队里的条条框框实在让人搞不懂,沈飞和刘洁也没有穷根究底的意思。

说到这儿,强雷就把自己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他像放下包袱一样坦然地笑笑:“好了,告诉我你们想和哪里联系吧,我们这儿是通讯站,我能用军线把电话要到你们想要的任何一个电话号码上去。”

沈飞先摇了摇头,从兜里摸出手机说:“谢谢,我不用了,昨天早上还和家里通过电话,我告诉家里说我躲在家里等救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冒险出来了。”

“那你呢?”强雷又问刘洁。

刘洁垂着头想了想说:“给我要个号码吧。”

“好,跟我来!”强雷带着他们俩往楼上走。

这栋小白楼只有六层高,楼里没有电梯只有楼梯,三个人一直到了最顶层,走进一间装满电脑和军用电台的房间,房门上挂着两个大字“机房”!机房门里一边就有一部电话,强雷告诉刘洁一会电话铃响接起来就能说话,然后问清楚了电话号码进了屋子里。

沈飞和刘洁根本不懂电话转接之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外,不过连一分钟都没到电话就响了起来。

刘洁瞅瞅电话,又看了看沈飞,摘下听筒贴在耳边。

“小洁,是你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急切的问话。

刘洁面无表情:“是我。”

“太好了,太好了,小洁你在哪儿?这么多天你都没个电话,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出事了。”听筒里的声音哽咽了,“你爸爸感染了非脑,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妈怎么活啊……”

“他不是我爸爸!”刘洁突然失态地大吼,吼声在走廊里远远地传出去,楼下隐隐传来“嗵嗵”地撞门声。

“好好,我不提他,不提他,你现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洁飞快地说:“我现在很好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放心吧,我没事。你自己小心,别出门儿。”

“什么什么?我能不担心吗……”

刘洁根本不想听,急冲冲地说:“妈我还有事,挂了……你把他看住了,别让他伤着你。”说完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飞默默地站在一边,从两边的对话里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

刘洁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嘴角一翘:“想笑就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为什么要笑你?”沈飞包容地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不会那么幸灾乐祸,更不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到欢乐。”

从她的话里不难猜测前因后果,无非是母亲改嫁,刘洁不承认新父亲,和母亲闹别扭。可沈飞能从她的话里话外听出她虽然不承认那个新父亲,却一直惦记着母亲的安全,否则哪还用得着打这个电话?

说话间强雷从机房里走了出来,轻叹了一声:“我说这话你肯定不爱听,但是我比你大上几岁,劝你一句,二老双亲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们,能尽孝的时候,就多陪陪他们吧。等他们不在了,就想孝顺也没机会了。”

刘洁脖子一梗,死盯着墙角不说话。

她早就预料到是这么个后果,可心里就是放不下。

强雷又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了,还是那句话,所有的电台都属于配装备,我没有权力送给任何人。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真的”沈飞嘿嘿直笑,“有枪没有?给我们两把防身。”

“哈哈!”强雷锤了沈飞一拳,“你当现在是刚解放那会吗?像我们这样的小部队十几年前就没枪了。再说了,枪在部队是个敏感的话题,如果我带枪站岗有人来抢,那我开枪打死他不光不用负责任,还会立功受奖。话说回来,就是我这儿什么都有,我也一颗子弹都不敢给,真给你了你打死人,我就得因为这个上军事法庭,无期算轻的。”

和平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一些军人已不再是握着没有子弹的钢枪,而是连枪都很少能摸到。

强雷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东西但不想给,可沈飞能理解强雷,换成他他也不肯把武器给人——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有把命送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