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不想说么?卢萦淡淡说道:“郎君不说也可,反正那位贵人如此身份,有的是人知道他的住处。我去问过旁人便是。”

她竟敢在他面前说虽死可也!

卢云奇怪地回头瞟了姐姐一眼,道:“便是高兴呗。”

选择布料时,卢萦挑的是上等布料,衣物更是照着她的身形所制。所以,当她穿上绸衣,把头发束成少年男子的发髻时,晕黄的铜锐中,一个俊秀中透着几分女装的娇嫩,却也带着几分爽利的美少年出现了。

说到这里,卢萦轻轻一笑,静静地说道:“现在三舅母前来,也是向我致歉的么?”

她也不知道,相对于她这近表现出来的冷淡中带着从容挥洒的姿态来说,她现在难得的脆弱,还是十分动人的。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的外祖父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心痛你。”

卢萦缓步走到卢云身后,朝着平因看去。

看着曾郎,平因难受地想道:他肯定是与那个贱婢解了婚约后,又舍不得她了……稳叔不是说过吗?他一直是两个都想要的。稳叔还说过,他看中的只是我家的钱财,可能他在意卢氏更甚于在意我。

卢萦等了一会,见她不再开口,便点了点头,道:“你不骂了?看来我们达成和议了。”这般自说自话,四周忍不住又是一阵低笑声传来。阴澈唇角抽了抽,忍不住侧过头去忍起笑来。

刚刚想到这里,卢萦不由暗笑道:我想什么呢?他长得再冷傲,那也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呢。

那妇人才开个头,卢萦已右手虚空一砍,断然一喝。

“她说那贵人认错了人?”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看到曾郎,卢萦睁大了双眼。她盯着他的脸,愕愕地想道:几天前,我可是在他左右双颊各扇了一掌的。他怎么这么快就不生气了?他来找我,又想做什么?

说到这时,他摇头叹息,“这么简单一件事,你却闹着撕什么婚书,甚至还打人……你说,你这不是毁了自个儿的姻缘还是什么?”

说着说着,姐弟俩已绕过几道桃花树,看到了对面正在嘻闹的几个少女。这些少女中,消瘦却容光焕发的平因正在其中。

平因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换了一身衣裳,蹑手蹑脚地朝父母所在的侧房走去。

“是,是。”吓傻了的驭夫回过神来,他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卢萦的命令,挥着鞭子赶起车来。

因为气愤,也因为羞恼,他一张脸气得扭曲发青,“我告诉你,这退不退婚,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卢氏,你最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你不过一破落户的女儿,还是个父母双亡的。你以为除了我,还能有个正经人家会娶?别做梦了,嫁到我曾府做妾,那也是抬举了你!”

在少年们的围拥下,卢萦直忙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十几个字全部售完。卢云刚上前牵住姐姐的手,便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卢萦卢云?”

走?卢萦当然不会走。

听到这里,卢萦恍然大悟,她冷冷忖道:你种下的因,便不能得这个果么?若我不是伤过之后大彻大悟,若我还是以前的卢萦,我早就被你们这对奸夫滔妇伤得体无完肤了!那个时候,谁来同情我?

“回来二天了。你消息挺灵通的嘛。”昂了昂头,曾郎朝卢萦展开一个有些得意,也有点灿烂的笑容。他想,果然,卢萦前阵子态度恶劣,只是因为怀疑了阿因而犯倔,这不,一想明白她就自己上门了?

卢云一进来,便被一片金光耀花了眼。

望着外面的天空,享受着从门缝中透过来的春风。卢萦算了算,说道:“这些东西折算成钱财的话,应该值得十两金。阿云,明天我就把它们售卖出去,然后置一处房第可好?”汉阳靠近成都,也算是文华荟萃之地,这里的房价着实不便宜。这些财物再加上那个贵人送的金饼,应该可以卖到一处位置靠里的小房子。

远远的,还没有靠近学堂,卢萦便看到身材高大的曾郎低着头在那里踱来踱去,那表情显得很不耐烦。

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不到二刻钟,驭夫阿男跑了过来,喘着气道:“五姑子,我可打听到了。嘿嘿,那事可传得真开啊。今天不是那个什么邱公遇刺吗?当时刺客是混在十几位学子当中下手的。本来那些学子都被抓住了,是表姑子出面找到了真凶才获救,所以那些学子的父母都十分感谢表姑子。”

到得这时,姐弟俩这些天存下来的,已只剩下十枚不到的五铢钱了。卢萦寻思着,从明天起,又得重新卖字了。

要他亲口告诉阿因,他只喜欢卢萦,并且一直打算娶卢萦为妻?这怎么可能?

这两个婢子,是曾郎自己购回来的,是他精挑出来的颜色好的女子。早就被他沾了身,只等新媳妇入了门便可收房。

听到这个阳婶还没完没了了,卢萦连忙陪着笑应合几声。等到阳婶意兴尽了,这才打开房门。

而现在,这么不凡,简直就是无价之宝的玉佩,卢萦刚拿到手中,便给摔了个粉碎!

卢萦和阿因都在看着曾郎,都在等着他地回答!

反手搂着弟弟,卢萦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小姑,我家郎君有请!”

“恩。”阿因转过头看向卢萦,眼神明亮地等着她说下去。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卢萦提步向前走去。随着她走动,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来。连那些拦着路人不准上前的金吾卫,也任由她闯了进来。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再加上日日翻阅经典,从中感受到的知识熏陶,姐弟两人不但吃穿不愁,学识上也长进不少。

“我闲着无事,便想出城走走。阿云,你们这是去哪?”

阿云蹙了蹙眉,没好气地说道:“姐,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腾地一声,三舅母站了起来,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卢萦,尖声叫道:“你,你,你……”一连几个你,她却不知怎么指责卢萦的好。眼前这个向自己怒目而视的骚蹄子死死扣住了一个“孝”字,自己的理便是说到天边去也讲不过她!

卢萦刚来到山脚下,便听到右侧一处山坳里传来一阵叫嚷声,此起伏彼的声音中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哭泣声,隐隐中,还有一个女子含着泪水的乞怜声传来。

隔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在这春光烂漫的时候,明灿灿的阳光,总能给少男少女带来一种明媚的忧伤。卢萦起了个大早,她举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粉红嫣红的花朵,扯着唇角出了会神后。转过身,朝着平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曾郎毫不犹豫的背影,卢萦一直没有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