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曾郎。小女子还要寻找弟弟,就此告辞了。”

棋力上相差太远,贵人三不两下便把卢萦收拾得差不多了。望着负隅顽抗的几粒白子,贵人低笑道:“还不罢手?”

少年在家中跳蚤样的玩了一阵后,便跑了出去。傍晚时再入门时,他的表情中带了几分凝重。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片片浅绿浓绿染得人心隐躁。

她压下怒火,转过头朝着门内的卢萦说道:“阿萦,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你,你这般嚷嚷,是个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卢萦竟有点进退两难了。进,她没有筹码,除了自身,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提,可以做为条件向贵人求助的资本。

又咳嗽了一声,赵管事呵呵一笑,提步朝外走去,“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阿萦了。”

才走到大门口,卢云警惕的声音便朗朗地传来,“你来干什么?”

曾长志见自己只是一句话,平因便红了眼眶,不由又有点不耐。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之时,坐在墙头上的卢萦蹙了蹙眉,温和地说道:“这个坐在上面有点不舒服,你们还骂吗?不骂我就要下去了。”

这少年,竟是眉目如画般精致而冷傲。这种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让人无法自制地想要靠近的气息,卢萦还是第一次看到。望着他,她突然明白了去年无意中路过平氏五房时,听到的一句话,“我知他恨我!可就是不知怎地,看到他衣冠整齐,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就想狠狠撕破他的衣裳,让他跪在我的面前雌伏,求饶!”

瞟了那两府看热闹的人一眼,卢萦又伸手揉了揉眉心。她没有注意到,自她出来后,阴澈便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在看到她沉静的举止,以及不耐烦地揉搓眉心的动作时,他唇角一弯,双眼间已含有浅浅笑意。

平老夫人再次打断赵管事的话头,吐出口浊气说道:“原来并无瓜葛!幸好并无瓜葛!”

这声音?

真可笑,难道我们姐弟以前,还受过你们多少照顾不成?

卢萦扯唇一笑,轻声说道:“原来是曾伯父找上门了,怪不得外祖母会叫我们来。”

房中,稳叔沉稳厚重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当时,那姓曾的小子直接回答说,他没有想过娶阿因为妻……”这几个字一入耳,平因便脸色一白,而这时,房中的声音还在清晰地传来,“还是那卢萦逼问再三,曾夫人才明说了,他们打的主意是两个都娶,以卢氏为妾。”

卢萦话说完了,她低头看着像肥猪一样趴在地上,害怕得浑身如同抖糠的胖子管事,蹙了蹙眉,淡淡叫道:“赵管事,我们得走了。”

曾母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她尖叫道:“阿志,别理这个蠢货!我倒要看看她走出这个大门后,会不会后悔!哼,什么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居然还有担撕毁婚书?她就不怕她这一辈子嫁不出去?”

把中庸合起收好,卢萦掂起脚来,从架子上拿起那本闲置得起了灰的《韩非子》放到了显眼处。心中则想着:中庸一书教人行事讲究分寸,注意进退。可太讲究了,未免显得懦弱,未免易被小人所欺。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也。闲时无事,我还是把儒家圣典与法家经典一起看吧。

“什么?”曾郎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他瞪着卢萦,“你再说一遍?”

“我把她的名声往死里作践?”卢萦亭亭玉立,声音冰冷,“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作践了你家姑子的名声?”

卢萦道:“长志,我想拜见伯父伯母,可以么?”

这种古怪,莫过于姐姐的变化。以前姐姐虽然也冷静,可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那么严肃的事她都当儿戏了。

听到姐姐的话,卢云问道:“姐,这么多钱啊?我们不存下来吗?”他自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过,一时真舍不得全部花销了。

有了新房子,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姐弟两人又忙活起来。卢云一放学,又与姐姐写起字来,一直写到夜幕完全笼罩在天地间,两人才收起笔墨,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

“是真的,五姑子,要不你去听听,大伙现在都讨论得欢呢。好些人都在说,没有想到表姑子会是这么聪明的人。”

不说曾府中的鸡飞狗跳,卢萦把东西购置齐当,把新家打扫一番,勉强可以住人后,卢萦和卢云姐弟已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卢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个男人啊,在自己面前是如此一说,背着自己只怕又是另外一说吧?

曾郎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母亲已经睡下。

感觉到屋里特别安静,卢萦抬起头来。

她刚刚说到这里,陡然间,一缕微弱的冷风袭来,紧接着,卢萦手腕内关穴处,似被一物撞了一下,一阵剧烈的酸痛猛然袭来。这酸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猝不及防之下,卢萦闷哼一声,手腕一抖,而随着她这个动作,她手中的木盒叭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看着两女非要得个答案的架式,刚才还气势十足的曾郎,一下子痿了起来。他动了动唇,好半晌才低声道:“阿萦,这里人多,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幸好,一次就成功了。

这话一出,曾郎一呆,阿因则是跳了起来。不等两人开口质问,卢萦唇角一扯,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后说道:“其实我是说,不管如何,我受伤实与你相关。且不说你我交好,便是念在你伤了我的份上,你也应该前来看望于我。阿因,我卧床多时,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看?”

……

转眼间,那驴车在溅起一片灰尘后,停在了她的身边。接着,她听到一个清朗熟悉的男子声音唤道:“阿萦。”

卢萦的声音一落,便看到弟弟急急转身。在对上她的面容的刹那,他瞳孔还陡然睁大。

卢萦抬头看向弟弟,目光明亮异常,“阿云,我已想好了,从明天起,我们卖字!”

三舅母笑得欢,卢萦的眼神却很是冷,不等她笑完,她陡然声音一提,认真而严肃地向三舅母叫道:“三舅母慎言!此乃我父临死时最后的心愿!舅母便是身为长辈,也没有这般哧笑他人长辈的道理!”

想到这里,卢萦脚步一转,急急寻去。

亲手结束了一条人命,不对,加是阿姣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二条人命,她居然没有不安,没有恐慌?她的心,什么时候冷酷到了这个地步?

出乎卢云意料的是,一向对曾郎敬重有加,从不许他肆意指责的卢萦这一次却轻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叹息声中,卢云听到卢萦低低说道:“是啊。”

卢萦却是双眼一眨,突然问道:“回答好了,可是有赏?”

……

面对阿姣无比讨好的表情,卢萦浅浅一笑,她朝着阿姣点了点头后,向那两个妇人轻声道:“吴大哥过来了,两位姐姐也是来进香的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快了。”

可没有想到会遇到那人,她想了想,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的妥当。潜意识中,她知道这样做才妥当,而不是当着那人的面再出什么风头。

说到这里,卢云抬起头,担心地问道:“姐,我两天没去学堂,先生不会骂我吧?还有我那些同窗要是问起,可怎么办?姐,你好象瘦了好多,你是不是找了我好久?那两个人是谁呀,怎么说是得了你的命令前来救我?”

他的问题一句接一句,卢萦随口回答了几句后,抬头嘱咐道:“阿云,明天你的先生和同窗要是问起,你便说,你这两天都住在一个叫怡园的地方,还与一个长得很俊的贵人下过棋,读过书。记着,不管何人问起,你都这么说。”

她想,整个汉阳城中明里暗里关注那贵人的不知有多少。自己冒弟弟之名出入他的府第,便是算着今日!等有人问起时,会听到“卢云与贵人下了棋”“卢云还在贵人面前育读经文”的回答。

那贵人何等身份?他对“卢云”的关注,足能镇服一批肖小,更可以令得一些人对卢云刮目相看。

哼。他既一言两句便弄得自己进退两难,自己也可以借他的名头,给弟弟铺就一条青云之路!

凤月无边4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七章第二个回合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