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间又回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物资相当匮乏,买粮要粮票,买油要油票,买布要布票,什么都是定量供应。凡凡的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是县城的一名工人,全家都能吃上国粮,还能经常吃上白馍,日子过的还算可以。与凡凡同住一个工厂家属院的杨军比她大两岁,但家庭条件却差她许多。

杨军父母都是农民,住在乡下。他们兄妹五人,杨军排行中间,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妹妹,家中生活十分贫寒,家中实在无法供养这么多孩子,在杨军五岁那年,因城中的姑姑家只有两个女儿,姑姑又体弱多病,父母就把杨军过寄给了姑姑。

虽说来到了城里,但杨军仍然是农村户口,享受不到国粮的供应,再加上姑姑身体不太好,现在的家的日子也不是很好。每当吃饭时姑夫就会说:“小军呀,天冷,先喝汤再吃馍吧。”杨军都是懂事地答应着,可到最后馍篮里的白馍早已吃完,他只能吃剩下的用地瓜粉蒸出的窝窝头,即使这样杨军已相当满足了,毕竞能吃饱了。

家属院里本来住户就不多,同龄的孩子又少,平时都是凡凡和杨军一起玩耍。家属院的不远处有一小块空地,空地边长出了一棵小香椿树,有胳膊粗。凡凡喜欢跳皮筋,杨军就偷偷从家里拿出松紧带,一头拴在小香椿树上,另一头自己扯紧,每当这时凡凡就会问:“哥哥,跳哪一个呀?”杨军回答:“跳,《我爱北京天安门》吧。”“不,哥哥,还是跳你教我的香椿树吧。”听凡凡这么说,杨军都会笑着说:“好,好,好,听你的。”接着就会放声大喊:“一,二,三,预备!开始!”

小香椿,发青芽,

一天到晚不说话,

小香椿,呼啦啦,

一年到头不开花。

榆树结榆钱,

杏树开粉花,

杨巴狗子飘天下,

咋着你就不开花?

爹打了?娘骂了?

你咋生气不开花……

两人玩累了,凡凡就会乘妈妈还没有下班,偷偷溜回家去,拿一个白面馍给杨军吃。每次吃馍,杨军都会一边大口吃一边又蹦又跳地说:“哦……我长高了,我长高了。”这时凡凡也会蹦起来与他比,并大声说:“我高,我高……”然后两人会拿起小刀在香椿树上刻上记号。

凡凡没有哥哥,就把杨军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杨军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事事让着她,照顾着她。

凡凡七岁,杨军已九岁了,两人同时入了学,被分在同一个班。有于两人学习都很努力,杨军被评为班长,凡凡也被评为了付班长,每次上晨读,都是有杨军和凡凡领读,这时两人都会相互看上一眼,不约而同地大声朗读起来。

杨军总是穿着农村自家织的棉布用蓝颜色染的老蓝布衫,不管是秋天还是冬天,都是那样,一双布鞋漏着脚指头,也从没穿过袜子。别的同学都很少跟他玩,都是凡凡和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又说又笑。一次刚放学,凡凡正收拾书包,这时有一位顽皮的同学从后面突然狠扯了一下凡凡的辫子,凡凡疼的尖叫一声,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杨军看到后,怒瞪着双眼,猛地冲上前去,抓住了那位同学,两人扭打在一起,教室里的桌椅都被掀翻在地,一片狼籍。老师闻讯赶来,拉开了两人,杨军不仅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班长也被免去。可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凡凡,凡凡也更加崇拜这个哥哥。

一晃已是小学五年级了,凡凡的妈妈要调走了,要调到凡凡爸爸工作的城市去,凡凡也不得不走了。两人约好傍晚七点在小时候经常玩的香椿树下见面。凡凡匆匆吃了些饭,看到快七点了,就慢慢地溜到香椿树下。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哥哥了,凡凡心里酸楚楚的,眼里含着泪。从这里可以看到杨军家的灯光一直亮着,凡凡始终盯着那灯光,焦急的等待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是不见杨军的踪影。好象过去了许长时间,不能再等了,不然回家晚了要挨妈妈吵的。凡凡用手抚摸着香椿树上的刻痕,泪珠儿从脸上划落下来,她从脖子上解下那条心爱的白纱巾,拴在了香椿树上,然后默默地往家走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凡凡就随妈妈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