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那被雾气笼罩的有些cháo湿的树干上,我们三人一时间却陷入了沉默。复杂的心情似乎还没有从那红尸的梦魇之中走出来,显得有些茫然。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就像是坠入了梦境一般,有些朦胧的虚无感。微妙的气氛蔓延在我们之间,感觉有些不自然。

怪物的喉咙中不住的发出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夜空之中,变得异常沉闷。而月光也开始被乌云遮蔽了,那惨白的月光渐渐的消隐在了这个漆黑的空间。脚下的土坷和荒草被我踩得哗哗作响,而那怪物却步步紧逼,血腥的味道更浓了。

几乎所有的人手举着火把将祠堂围得密不透风,在那些摇曳不定的红光之中,人们的脸显得格外的漠然,甚至冷漠,棱角分明的yin影投撒在那一张张如同画皮一般的脸上,有些诡异的骇人。而人群自然地拢成了一个半圆形,将前面的地方空了出来,似乎是在举行着什么仪式。一根圆木立在一边,那个我们投宿那家的女主人被捆在了上面。而那个孩子,则被长者紧紧的抱着,安静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注视着这诡异的场景,心中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脚下变得冷了起来,而脸却被那火把带来的温度笼罩着,有些古怪。

我摇了摇头,冷峻的说道:“暂时还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再等等吧。”然后我转过头,看向那灰sè之中的破败的祠堂,幽幽的说道:“我只知道,那里面的东西很有趣,要是弄不好的话,整个村子都会遭殃的。”

我心脏猛地一沉。满是红毛高大的怪物?从描述上来看和我昨晚见到的那个影子似乎很相近,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种不好的感觉再度涌来,我思忖片刻,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转过头,看着捕神手中的地图,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人吓了一跳,急忙大开府门,对我说道:“公子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的?不仅仅是我,就连这府上其他的下人平时也每天做噩梦啊。公子快快请进,我这就向王爷禀告去。”然后一溜烟的转身跑了进去。我打量着着宽敞无比的大院,两旁都种满了树和花草,只是在这秋天的清晨之中显得有些微黄。三三两两的佣人已经开始了清早的忙碌。我和捕神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然是有要紧事要做的。”我皱着眉头说道。

掌柜的茫然的看着我,长大了嘴,“啊”了半天,之后挤出几滴老泪。我有些厌恶的白了他一眼,之后便将手搭在那程老四的手腕上,仔细的感知着他的脉搏。程老四脉象微弱,而且似乎还夹在着一些不寻常的杂音。我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摸出一枚银针,轻轻的刺入程老四的天灵之中,然后轻轻的捻动。只见程老四脸上的神sè更加的痛苦了,大滴大滴的汗水沿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紧接着,他猛地坐了起来,嘶哑的惨叫了一声,黑sè的血一下子从他的鼻子和耳朵之中流了出来。

捕神凑了过来,看到我如此举动,不由得坠入云里雾里。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然后,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sè。

关绝鄙夷的白了我一眼,讥讽道:“算了吧,就你当年扇楚江王两个耳光的事情还好意思说?再说,这浮罗古镇通往的是yin阳界,里面龙蛇混杂,可不像地府那般好对付的。而且”关绝的声音突然压的低沉了起来:“适才我给你那捕神朋友诊脉的时候,发现一丝异常。我虽看不出门道,但是此人定有蹊跷,季公子还是小心的为好。”

时间似乎过的有些缓慢,外面已经全黑了,打更人的声音不时的从幽怨的巷外飘了进来,回荡在狭小的窄巷之中,有些模糊不清。我和关绝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而天边也响起了隐隐的雷声,沉闷的震动着空气中之中细微的角落。

“是啊,”关绝升起了火,将一包草药放进小锅之中,不冷不热的说道:“遇到好奇心世族的季公子,我也没办法啊。”

“哦?有这等事情?”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急忙问道:“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吧。”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只见一群官差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架起那人向前拖着。那汉子立刻发出凄厉的哭号。我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大声问道:“你们没有看到他的身上有伤么?”为首的官差立刻走了过来,跋扈的指着我的鼻子尖嚷道:“老子在抓人,你这个小白脸少在这里管闲事,不然一同将你带回去大刑伺候。”

就在它要碰触到我的一刹那,我手中的间直直刺出,贯穿了那怪物的胸膛。一听一声怪叫,那怪物像是被融化了的冰一般,在破魔剑炎炎的寒光之中变成一滩散发着复仇味道的脓血。事情了结的有些出乎意料,捕神还有二楼的百里申不由得呆呆的看着这惊奇的一幕。随后捕神才愣愣的走了过来,有些木然的问我:“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怪物是什么?”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纸在地面上斜斜的拉长着黑sè的轮廓,那些被高高叠起的桌椅静静的立在厅堂zhongyāng,在朦胧之中,就像是一个个隆起的坟墓一样。我走了过去,静静的打量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细细的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将这个秋天的深夜渲染成了一片冰冷的银sè。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百里申在后面问道。

“不!不可能!”青云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他几近疯狂的挥着手,漫天的纸匕首似乎融合进了每一滴雨水向我铺天盖地的刺过来。我冷冷的抬起手,将手中的破魔剑酣畅淋漓的一挥,只见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那些纸刀全部燃起了幽蓝sè的火焰,瞬间焚烧殆尽,化成黑sè的灰烬附着在泥泞的地面上。

“没什么。”羽菲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觉得他挺可爱呢。”

“好点了么?”女孩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我看着那张有些凌乱的脸,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感激。我虚弱的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我微微一笑,说道:“那就要看她愿不原谅你咯。”

“不管是不是我的,”我再次躲过它那凌厉的攻击,仍旧平淡的问道:“我把你找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的回答我,否则的话,我让你魂飞魄散,连那些孤魂野鬼都不如。”

我摆了摆手,安慰那男人道:“阁下严重了,那么就烦劳阁下明ri午时之后来我府上取人偶吧。”

卞城扭过头看向我,脸上隐隐的透着狰狞的笑容,低声对我说:“这个公子自然放心。”然后便关上了画室的门。我看着那扇紧闭着的画室的门,对一旁角落里的身影说道:“你是来监视我的吧?”

“多谢公子赏识。”卞城淡淡的说道:“要是公子不介意的话,哪天我为公子画一幅肖像吧。”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卞城的眼神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这种兴奋,似曾相识,就像是某个深夜对着铜镜所见到的那双狞厉的眸子一样。我冷冷的说道:“多谢卞公子好意,不用了,着夜已渐深,季某便不叨扰了。”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而百里申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只不过偶尔还会头晕。我知道蛊女下的毒是很难驱散的,只能慢慢的调理了。

夜已渐凉,夏ri之中特有的晚风夹杂着细小腥味,一阵阵的刮着,却感觉有些微寒。我在这黑夜之中无所事事的逛了一圈,整个王城都被浓浓的睡意笼罩着,静谧的犹如一座死城一般。只能间或听见一两声犬吠的声音。空旷的压抑感油然而生。我停在停在的zhongyāng,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惨白的月光的映照之下被拉得颀长,诡异的铺在石板路上,显得有些狰狞的。然后长叹一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冲天的臭气瞬间扑面而来,我一个闪身绕到那虫子身后,然后顺势抽出破魔剑,深深的刺入了那如同水囊一般的事物。黏液顿时奔涌而出,那虫子极端的扭曲着,然后外面的表皮渐渐撕开,一团黑雾从它身体里面喷涌而出,惶恐的想要逃出这房间。但是,那图案黑雾刚刚接触到贴着黄符的门,便像是被融化一般的瓦解了。我伸手燃起那绿sè的火焰,那张干瘪的虫皮和地上令人作呕的黏液都被这绿sè的火焰包裹着,渐渐的烧成一缕黑烟。火光退去,房间里面洁净如初。

“这”捕神面露难sè,似乎有什么隐情。许久,他迟疑地说道:“恐怕不太好。”

目光沿着那根干枯的手指,渐渐的移动着,然后所有的人睁大了眼睛。闵老伯一脸木然的看着鬼谷仞,脸sè惨吧,瑟缩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我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向闵老伯问道:“闵二叔,他在说什么?”

我缓慢的绕着这炼丹之房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那道士的身后,用谐谑的语气说道:“道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么,”我正sè问道:“那个道士有没有说要人偶做什么?”

烛yin得知之后悲痛yu绝,他散尽自己的元神想要救回那女子的xing命。于是那女子便复活了,而烛yin却因元神尽失与世长辞。但烛yin的魂魄带着强烈的不甘之怨,地府秦广王不敢收留大神的魂魄,便命yin兵在这座石山之中为烛yin修建了一座华丽的坟墓,并将烛yin之魄附在尸首之上。那名女子带着烛yin的后人在这个小镇中住了下来。

这就是那具棺椁么?我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虽然在奇门已经游走了将近二十年,也接触过一些靠帮人置办后事为生的奇人,但是青铜的棺椁我倒是第一次见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的手,竟然向那铜馆径直的摸了过去。

夜sè变得有些诡异,黑暗的天空中没有月光,倒是透着一股不详的紫sè。我努力地辨别着前面的道路,同时隐约的感觉到一阵浓烈的压迫感,就像是有无数双哀怨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一样,让我感到浑身都不舒服。

这样做对那个老人是不是太残忍了。我突然想到,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既然是以至此,就让老人在环境中度过余生吧,即便在外人看来他是个疯癫的老人。眼眶再度酸胀了起来,我吸了一下鼻子,伸手从怀中取出那封委托信。

“咦?姑娘,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身后传来声音。我回过头一看,一个老人从窗子里面探出头来,冲我问道。估计是被窗子的声音所惊醒了,起来关窗户。

天sè渐渐的暗了下来,天边的夕阳也收起了最后一道光芒。虽然时已夏ri,天长夜短,但是太阳西沉之后还是显得有些昏暗的。我们三个人沿着一条幽僻的小巷走着,离那繁华越来越远了,四周也渐渐的安静了起来,只有时不时传来蝉的鸣叫,回荡在窄窄的小巷中。

“画娘?”我看着画中的女人,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

“季公子,既然你说那些梦境都是章秉制造出来的,那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呢?”捕神在一旁发问道。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车子仍旧摇摇晃晃的在雨后泥泞路上行前进着。天sè渐晚,却有了一丝寒意。我裹紧了身上的衣物,问捕神:“喂,有没有酒?”

捕神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欣喜的说道:“真是太感谢公子了,马车就在外面,请公子速速更衣,我们稍后便出发。”

那只杯子的外壁竟然缓缓的渗出了鲜血!

“就是这个原因啊。”夫人都快要哭出来了:“咱们家的宝宝从来没有哭过啊!”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阵狂喜。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如果我反悔了,会怎么样呢?我今天身体不好,所以抱歉了,金子你拿回去吧,恕不远送。”

中年男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说:“做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

“谁知道呢,”我无奈的笑笑:“有生意干嘛不做。”然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人手里,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下次画皮的定金。打搅了。”然后一溜烟的转身离开了小院。

我感到一阵好奇:“莫非是小姐想悔婚?”

听到如烟这个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脸sè黯然的说道:“如烟从上个月开始便经常陷入昏迷,我担心她可能熬不了太久时间了。”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我点了点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六年了,也是时候了。然后我轻轻的问捕神道:“如果如烟则此真的离开了,你会怎么办?”